嘉慶帝看破他的躊躇,從袖中取出“吉林墾殖實景圖”:“這是陳阿福傳來的畫,遷墾旗人住上暖炕,孩子在匠人書院學算盤、練騎射。”他指向圖中短辮匠人打的鐵犁,“他們冇丟騎射,隻是多了門用飯的技術——算盤與弓箭,一樣能護國。”
暮色漫進暖閣時,永璿的算盤終究敲定:“遷墾能夠,但每旗需留三成青壯守京,且基金分紅要按旗分品級。”嘉慶帝曉得這是讓步,卻也明白:讓宗室從“反對者”變成“辦理者”,比強行推行更有效。
“遷墾?讓金枝玉葉去開荒?”永璿的聲音帶著不耐,目光掃過殿中站立的嘉慶帝,“當年圈地時,世祖爺說旗人永享膏腴,現在卻要趕去東北喝西北風?”他袖口的胭脂粉味混著墨香,顯是剛從福晉的妝閣過來。
當夜,永璿在府中對著《八旗興衰史》深思,俄然發明夾頁裡掉出張紙條,上麵寫著:“生存非養懶漢,算盤可鑄新旗。”那筆跡陌生,卻力透紙背,像來自先祖的警示。他摸著腰間的鑲玉算盤,第一次感覺算珠不該隻撥弄風月,該算算旗人的將來。
嘉慶帝盯著永璿腰間的鑲玉算盤——那是乾隆朝老臣所贈,珠子卻從未沾過真正的賦稅賬。“皇叔可知,”他敲了敲《旗餉耗銀表》,“養一個閒散旗丁,夠雇十個江南佃農?這些銀子若用來買火器,能設備二十萬綠營。”
永璿的算盤珠子俄然停了:“讓綿誌去數據房?”他的兒子正愁無官可做,這發起剛好解了親信之患。李煌趁機呈上“宗室入仕表”,“算學吏”一欄空缺正等著宗室後輩。
永璿盯著圖中旗人孩子手捧算籌的模樣,俄然想起短命的季子。若他還活著,或許也會喜好這類既能握筆又能握刀的日子。“但基金如何辦理?”他終究鬆口,“彆讓漢人官吏剝削。”
永璿的手指劃過“旗人職業分類表”,“匠人”“農夫”“軍士”的比例讓他皺眉:“我旗人間代為兵,怎能去當鐵匠、農夫?”但目光落在“匠人甲等可穿官靴”的條目時,又忍不住心動——畢竟,旗下很多後輩因殘疾冇法參軍,正愁冇前程。
四月二十三,宗人府的暖閣裡,永璿的團龍紋袖口拂過紫檀木案,翡翠扳指在《八旗人丁增加表》上投下暗影。這位儀親王盯著絹帛上的曲線,像盯著一條正在吞噬國庫的巨蟒——康熙朝男丁九萬,現在已達百五十七萬,歲耗旗餉三百五十八萬兩,十年後將吞國庫四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