妝晨深思了半晌，猶疑道：“如果金銀金飾，綢緞綾羅，奴婢倒是能夠去挑上一些。”她驀地輕笑，語氣中是掩不住的森冷與不屑。“隻怕這蠻夷之地的公主這輩子都冇見過如許邃密的物事呢。”

我望著他尚且圓潤並無棱角的側臉，不知怎地竟而與另張刀削斧刻般的麵龐堆疊了起來。心頭微震，我悄悄點頭，甩去統統不該再有的念想，隻細心看惇兒寫起字來。

身下的惇兒握筆的手臂俄然一顫，飽蘸濃墨的紫毫末端一滴黛色便重重滴了下去，很快暈染了開來。“呀！”我不由輕呼，“好可惜，惇兒寫得很好呢。”

我坐在地磚上，涼意愈發深濃，眼眶卻漸漸熱了起來，彷彿有溫熱的液體正漸漸積儲著，轉動著。驀地後心一熱，我一怔，扭頭望去，倒是惇兒不知何時跑了過來，緊緊地抱住了我，小手交合著熨帖在我的心口，有說不出的暖和寧和。

動靜傳來的時候，我幫手把手地教著惇兒臨帖。站得久了，腰便有些澀澀地酸，我直起家來悄悄捶了捶，一眼便瞧見妝晨她們擔憂不已的眼神。

正月十五，熙華將正式被迎娶進王府，為思賢王側妃。

“我並不愛她。”他俄然開口。

那又如何呢？在熙華尚將來得及開口之前，我已拉著惇兒翩然自她身側走過，斜乜著她毫不加以粉飾的對勁與歡樂，隻淡淡丟下一句。

“你且去罷。”我昂首望向窗外一色的茭白，驀地發覺惇兒正抬眼瞻仰著我，黑曜石般烏黝清澈的雙瞳令我心中一動，我伸手撫摩他淡軟的額發，輕聲道：“惇兒，正月十五母妃帶你去看花燈，好麼？”

就如許還給他，倒彷彿我在負氣呢。我有些寥寂地想著，拓跋朔，你不敢在東園結婚，因為你問心有愧，冇法開闊，可我卻問心無愧。以是，我不還你。

我頓了頓，冇有轉頭。而他，畢竟也冇有追上來。

是的，你冇來由放棄。

“王妃？”妝晨仍不甘心腸催問著。

我微微眺目，目光超出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她身後不遠一處茶坊前，一名青袍男人正站在牌坊下，見我目光所至，衝我微微點頭。

“王爺也要送？！”妝晨大驚失容，怔怔地望著我，彷彿我方纔說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普通。

“我曉得。”你當然不會愛她，因為你隻愛你本身。

她哼道：“這不恰是她一貫歡樂的麼？這份賀禮看著就夠分量了，王妃這麵子做的，怕是任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