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立在門口，飛旋飄落的雪花凝在睫上，緩緩融成水珠，便如一顆巨大的淚滴，將落未落。口中嗬出的白霧恍惚了視野，他的身影終究愈發不清，逐步消逝在視野以外。我悠悠回身，一旁妝晨已迎到麵前，低低喚了聲：“王妃。”

我微微一怔，不由莞爾，“聽王爺說先生一貫好口采，想來定是通史達政，不時能給王爺忠良之薦。”我頓了頓，掩唇輕笑，“未曾想先生博學，竟連這閨中之物亦知曉得如此通達。”

她說著，執起畫筆點染絳色顏料便在我眼角側下方點染勾畫起來，不過一盞茶工夫，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便委宛盛放於我眼尾處，花枝軟軟下延，剛好便諱飾住了我頰上傷口，倒似非常天然。我不由大喜，“勞你巧手，這花兒描得如此精美！”我細心看了兩眼，“這是……牡丹？”

我笑道：“先生不必多禮。”我望瞭望他身後竹林，不由微微驚奇，“先生好興趣，一早便來此賞雪。”

妝晨遊移道：“這……奴婢未曾。隻是聽那穆總管口述，說事發俄然不及救濟，現下已叮嚀收屍了。”

“本來是葉先生。”我點頭，“卻不知先生此來，究竟所為何事？”

他笑著扶我坐好身子，端起碗來皺著眉頭一口氣喝了個罄儘，剛正色道：“好了，時候不早，本王可真要去了。”

我偶然兜圈，“先生有何話說無妨明言。”

我笑道：“先生請坐。”

他縱身上馬，再無更多言語，雪花飛濺處，已然打馬而去。

他緩緩拈鬚，悠悠道：“王妃可知王爺已然決意攻打犬戎？”

她緊跟著我，“都收押了，隻那名叫秋棠的抵死不從，竟然在房中以頭觸柱，當場歿了。”

他言之鑿鑿，我亦心下微動，雖見他行事舉止很有渙散，但是拓跋朔如此正視於他，或許亦有一番事理。我因而微微側身，莞爾笑道：“園中風大雪大，實在不是說話的好處所，不如先生隨本宮回殿，再行計算？”

他緩緩昂首，卻在瞧見我的刹時頓時愣住，定定瞧了我半晌，目中如有火焰般跳動不定。我見他一徑莽撞直視，不由輕咳了聲，又道：“妝晨，給先生看座。”

繡夜正格格而笑，我忙伸手推他，嗔道：“王爺好冇羞，一大朝晨便冇有半句端莊話兒！”

他微微俯身，“客隨主便。”

繡夜早已備上了小火爐，新新的柴炭正畢畢剝剝地燃著，見我與妝晨返來，忙迎上來奉侍我脫下銀狐絨大氅，細心抖去了附著在上麵的雪花，這才掛在了壁上。我著繡夜奉了茶水，讓他在大殿稍事等待，本身則回寢殿打扮收整儀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