妝晨忙翻開簾子進了來，見我醒了，笑道：“王妃可醒了，王爺等了您好一會了。”說著便端來熱水服侍我洗漱，然後細心為我穿上了一件海棠紅繡彩翟的絲棉裡衣，外套一件新月白繡菡萏的錦緞長裙，簡樸挽了髮髻，簪了支梅英采勝簪，素雅而不失端莊。

他支頤聆聽，及至我一曲終，方回過神來，擊節長歎：“眾裡尋他千百度。驀地回顧，那人卻在，燈火闌珊處……好，唱得好！”長臂一勾，我已然仰躺在他膝頭，舉手托過案上金盃，婉婉推至他唇側，笑靨如畫，隻不言語。他卻不飲，反將杯盞移至我唇邊，不顧我推拒緩緩傾入我口中，笑道：“澄妝影於歌扇，散衣香於舞風，拭珠瀝於羅袂，傳金盃於素手。本王倒想看看，宓兒醉態是否還是如此嬌媚動聽？”

“才、纔不要。”我忙忙道，偷眼瞧他麵色，忍不住又道：“王爺醒了也不奉告臣妾，卻悄悄偷聽，瞧臣妾的笑話……”

“東風夜放花千樹，更吹落、星如雨。寶馬雕車香滿路。鳳簫聲動，玉壺光轉，一夜魚龍舞。

他掌心一震，聲音盪漾而透著莫名的狂喜：“宓兒，你方纔喚我甚麼，再喚一聲！”

我吃了一驚，忙道：“朔郎，刻下已是深夜……”

彷彿堅信誠懇的祝禱必得彼蒼垂憐，我祝禱罷，心頭亦不由微甜了去，因而收攏雙膝坐定，支頤深思，渾然不覺一旁他已醒來，現在正含了無窮情義，炯炯望我，俄然開口：“宓兒。”

他卻非常當真地伸手撫摩那足釧，淺笑道：“喜好麼？”見我怔怔點頭，他又道：“並不是甚麼貴重的東西，宓兒果然喜好？”

他聞言啞然發笑，一低頭便在我頸間輕齧起來，咕噥道：“如果宓兒，再甜本王也對勁領受，隻怕這甜還不敷呢！”

妝晨這才笑著回身去了，我不由大羞，輕推了他一把道：“都叫人瞧見了……”

他驀地緊緊抓住我的肩膀，直將我拉入懷中，便如抱著一件易碎的珍寶般器重，再不肯放開分毫。下一刻，他已將我打橫抱起直直撞入寢殿，疏忽妝晨、繡夜滿臉的驚奇將我放在榻上。

妝晨與繡夜不知何時悄悄拜彆了，我清楚地聞聲本身的心臟在他的掌心下一聲聲新鮮地跳著，“朔郎……”我喃喃開口，迷亂地望著他星子般的雙眸。

我再要開口，卻見妝晨已打簾而入，依依笑道：“奴婢這便去籌辦。”她頓了頓，望瞭望我與他目下的姿勢，不由含了一絲含混的笑意，又道：“好王爺，我們王妃為了等您，可還冇進晚膳呢，不如奴婢一併備上，王爺也一同進些，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