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卻不管我冷臉相對，徑直在我身側坐下，伸手便攏住我一綹長髮，笑道：“宿夕不梳頭，絲髮垂兩肩。委宛郎身上，那邊不成憐！”

“當然。”我當真道，“你可不要小瞧這守宮砂，女子自幼點在臂上，水洗不消。但若女子一旦嫁為人婦，行過伉儷之禮，這守宮砂便會立時消逝。你、你做甚麼——”

我隻覺連耳根亦燙熱不已，“在楚朝，未出閣的女子大家臂上都要點上這守宮砂，以示純潔。”

我不由悄悄好笑，那馬車還是人家趕來，卻叫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了！卻見那老者微微一笑，彎身施禮，“不堪幸運。”

“好好好，本王不看便是。”他收斂笑意，當真道，“你放心沐浴，本王便在這石上小憩半晌。”他說著便仰躺了下去，兩手抱在胸前，不一會便傳來安穩悠長的呼吸聲。

我心中一緊，猛昂首望向他，卻見他雙眼緊閉，語音愈發低喃，倒是夢寐之言，這才心下稍定。他動體味纜子，憑直覺尋到了我手掌，緊緊執動手中，展轉睡去。我心頭微慟，亦不由動了委宛心腸，當下輕偎在他的心口，依依伴跟著他，再不想其他，不知不覺亦沉甜睡去，倒也寧馨

他言語偶然，但是我心頭仍不由冷寒。固然已疇昔一月，可拓跋安這個名字映入我耳中，還是令我徹骨地仇恨。我悄悄抬眼望他，卻見他已呼聲均勻，小憩了起來。我泠然垂首，他那句“三弟”企圖何其較著？在貳心中，即便再愛重於我，亦不會為我等閒毀了手足交誼，就彷彿他再愛重我，亦不會越了父子交誼而去。杳娘手中有拓跋惇，便是極好的籌馬，隻要她一日是拓跋惇的母親，我就一日冇法報仇……心下盪漾處，忍不住便要喚醒拓跋朔，說出我心中所想。但是我終究忍耐了下去，雖相處不久，可拓跋朔生性多疑，我便是再癡頑亦感受了出來，若此時我冒然進言，他定會以為我恃寵而驕，無容人之量，除非有切當的證據證明此次遭劫是杳娘裡應外合所為，不然我隻能忍耐。

他彷彿心清極好，被我如此頂撞亦未曾著惱，隻用力將我攬入懷中，枕靠著車廂闔眼道：“那倒冇有。他數次救你，不計艱險，本王對他亦是非常賞識，不然怎會硬扛下三弟那樁事，讓他在帳前任命？”

騰的熱氣迴旋活動。難怪一向聽到水聲！我正愁一身的臟汙，目睹有溫泉能夠沐浴淨身，端的是歡樂非常，忍不住笑道：“有勞王爺操心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