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日日頭下得倒也恁快,轉眼便到了晚間,我用過晚膳,擺佈無事,持過一卷《列女傳》便斜斜倚榻看了起來,妝晨叮嚀熱下了我沐浴所需的熱湯,便與繡夜各自執了一方繡帕就著明晃晃的燭光做些繡活打發時候。一時候室內隻得各自的呼吸聲和著紅燭燃燒時的畢剝聲,倒也頗是寧馨。
我微一遊移,他已不耐地一把將我拉了疇昔,我一時站立不穩頓時跌入他懷中,正正坐在了他膝頭。我麵上一紅,忙推他道:“王爺……”側目一瞧,卻見妝晨、繡夜抿嘴偷笑,已極有眼力見兒地齊齊轉過了身子去。
衣服著意選了沉穩內斂的鐵鏽紅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,足下一雙石青色緞麵繡蓮生並蒂的繡鞋,統統籌辦安妥後我緩徐行出內殿,卻見拓跋朔一早便在大殿坐著,正端了茶悠悠地品著。
“《列女傳》?”他卻不睬會我的抱怨,隻伸手扯過我壓在身下的書卷看了眼,而後深深望我,“宓兒要學那書中女子,傳播千古?”
大婚……我心頭微慟,更覺迷亂,隻聽他悠悠道:“結髮為伉儷,恩愛兩不疑。宓兒,本王初度見你,你為三弟所傷,重傷不醒,眉宇間似噙了濃濃的憂愁,拂之不去。但是甫一醒來,你便牙尖嘴利與本王回嘴,幾近令本王啞口無言。本王不時在想,你究竟是如何一個女子?明顯如許荏弱,卻又非常固執、聰明。那日聽到你口喚彆人名字,本王憤惱之餘,成心蕭瑟於你,但是這一個月,卻無時無刻未將你放在心上,攻打犬戎,豈是為了那些財物?何嘗不是為了他們累你受傷!”
我這才曉得由頭,忙伸手於他,一旁的侍衛蹲下身子,我踩著他的背心穩穩走了下來,笑道:“臣妾免得。”
“是。”聞聽他籌辦攜我進宮,我亦不再打趣,忙忙收斂猖獗,緊隨他往出走去,步上肩輿。
漠國與楚朝相隔不遠,邊陲公眾亦多有來往,故而王府裡宮人幾近都通達很多南話,見此景象立即會心,因而個個喜滋滋接了犒賞,拜謝著各自去了。
正火線一座大殿較之四周統統宮殿是最宏偉的一座了,應當便是帝後所居的承天宮。肩輿在離宮殿約五十步遠的時候便停了下來,我正暗自驚奇,卻見拓跋朔走到我身邊伸手於我,笑道:“覲見父皇母後,按端方需在殿外五十步下轎,此乃子媳之禮。”
他的聲音降落,似強抑著濃烈的情感,竟很有抖顫。短短兩句重重直擊我內心深處,我心頭大震,待要竭力昂首望他,卻見他已然回身拜彆,紅燭杳杳中,他的背影拉得很長,降落而纏綿,盤樹之藤般狠狠將我纏繞,幾近堵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