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 溪雲初起日沉閣(中)
他早已步行至亭外五步處,聞言倒是回身揮了揮手上的簪子,肆意一笑。“回禮!”
他聽了我話麵上竟是一紅,囁嚅著不知說甚麼纔好了。我與他熟諳這些光陰大多都是他在侃侃而談,現在如許無話可說的情境倒是頭一次遇見,我見他難堪,也便不再與他頑笑,兼之坐著久了腰間也是乏得緊,便表示靜竹扶了我起來。他目睹我要走,不由緊上一步問了句:“王妃換是不換?”
餘容郎君倒是淡然一笑,眉宇間說不出的疲態。擺擺手,他幽幽道:“我這平生隻愛紅芍,也隻種紅芍。”
氣候是愈來愈涼了,每日晨起總會在窗棱上見到厚厚的一層的清霜。漠歌近些時候返來得倒是很勤奮,三不五時地便要過來一趟,我隻笑問他為何不在自家好好陪陪阿誰被他蕭瑟了這好久的老婆,他卻老是赧然一笑,隻道:“我是奉了王爺的命來庇護王妃的。”實在他便不說,我也模糊能發覺到近些時候的異動,拓跋朔忙於對於早有異心的赫連昭,明說是幫了允禎,實在也是為了漠國,而他展轉在外,卻不得不防備身邊另有一名不時候刻虎視眈眈的人,拓跋安。
再展開眼,窗外燦金色的朝陽早已暖和了整張錦榻,我抬手粉飾住這突來而令我微感不適的亮光,側身,下一刻已伸指拈起家邊的繡枕上一根略粗而髮色烏亮的髮絲。
力地滑落,鵝黃色的軟帳襯著那藕般的一截,隻是“嘩”得一聲,那藕般的一截粉白揮了下去,小案上的物事便嘩啦啦傾落了一地。兩本書卷,一塊繃著一麵朱錦、隻繡了一隻彩鴛的楠木繡托,鎏金的銅製瑞獸香爐翻倒在地磚上猶然不甘孤單鏘啷啷滾了幾滾,傾出一圈兒的香灰。
我黯然點頭,餘容郎君卻輕笑了一聲,“王妃雖一慣慎重矜持,可若說如許的小女兒心機,卻也同坊間童女冇甚麼分歧。”
他迎視著我的眸光,我麵上神采的每一分竄改都不會逃過他的認讀,但是他倒是淡淡一笑,回身便向著亭外走去,臨到我身邊之時驀地探手抽去了我方纔順手簪入腦後的那支玉搔頭。行動太快,乃至於我本來鬆鬆綰就的髮髻亦被他扯得鬆了。他身量本較我偏高,又是俄然脫手,我隻覺他手掌快速探過,跟著便覺腦後髮絲一鬆,如瀑青絲一泄而落,瞬息覆滿全部肩頭後心。我心頭惶然,不由輕呼一聲,“你――”
“……你的名字?”我訝然昂首,見他悄悄點頭,我更是驚奇不已,“昔真靜?”初時我還將他所說真靜二字誤聽成了甄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