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眸光起起落落,清楚是下落在了我手上所拈著的那枚花籃絡索上。我心中一陣急跳,眼中一時除了他手掌中那碧汪汪的一片,再無彆的。
第六十一章 赤色羅裙翻酒汙(上)
我搖點頭,打斷了他一廂甘心的報告,我寂然道:“你錯了,本宮夙來所喜實在並非紅芍,本宮所喜的,乃是海棠。”
我待要開口,身前不遠處的林蔭道上,一個身穿碧色衣裳的女子正提了一個花籃翩然走過,身後猶然跟著幾名小丫環,切切道:“綠水女人,可還須再添些甚麼?庫房裡新進了一些迷迭香,公主一貫是歡樂的。”
我歎道:“此人看似胸無城府,但是卻又常常口出驚人之語,想來如非大智若愚,便是真真的一個愛花成癡的花匠罷了。我不與他計算,原也是為了此時敵我未明,起碼目下我尚未判出他接下來能夠如何去處,我將他送到東園,放到王爺的眼皮底下,何嘗不也是為了自清。”
那綠水倒是非常對勁地笑道:“何必你等提點,我一早便備下了,王爺晚間過來喝酒,必是要熏上這迷迭香的。”頓了頓,又道:“王爺歡樂這迷迭香,我們公主天然是不時放在心頭。”
我天然曉得紅花重縷,與紫袍金帶略有類似之處,不過是色彩深紅偏紫,花瓣之上卻並無金線。現在聽他明顯是指在了那紫袍金帶上,卻用心將它講解成紅花重縷,我心底頓時生冷,泠泠笑道:“郎君但是用心在考教本宮的學問麼?這本清楚是紫袍金帶,怎地郎君卻說是紅花重縷呢?”
第六十章 纔開芍藥弄春情(下)
我見他描述不似作假,心底倒是微微一動,莫非,他果然不知這本紅芍乃是隻能栽種在帝後宮中的紫袍金帶?但是,他是如此懂芍之人,又怎會犯如許淺近的弊端呢?他卻垂垂有些煩躁起來,擺佈轉了幾圈,再次問道:“果然是紫袍金帶?”
我見他描述古怪,但是卻又似在提示著我甚麼,不由循著他的動靜看去,隻見他彎身蹲在了池邊,伸手掬起一捧碧汪汪的池水盈盈於掌,倒是不言不語,隻昂首笑望著我。
他聞言微微一怔,“這說法倒是頭一次傳聞,不過,嗯。”他一手搓揉著下顎,眉間卻漸有了憂色,“倒也倒是如此,我這花兒日日在這園中,瞧見甚麼聞聲甚麼,可從不對我扯謊。”
我斜睨著他一本端莊解釋的模樣,方纔的輕浮也不見了,現在倒是一臉當真篤定,想來果也真是愛花之人,一說到這些紅芍,他眼中綻放出的光彩便如暗夜中的星鬥,點點的灼人眼窩。目睹他指指導點,目光漸至落在了一株色彩深紫的花株上,我循著他目光瞧去,隻見那花兒深紫一片,但是花瓣之上竟模糊嵌著金線,似極了姨母那延祐殿栽種的那本紫袍金帶。我心頭大動,紫袍金帶乃是紅芍中的上佳之品,因花色深紫,寄意紫氣平和,更因有金線異化此中,更是寄意至尊至貴,乃是皇宮內苑公用的賞玩花草,極難一見的,便是姨母尋覓多年亦隻得了三本,兩本獻了故太後,本身隻堪堪留下一本賞玩。這紫袍金帶莫說平常百姓家,便是諸侯親王,一品大員府中也是不能等閒栽種的,這但是大大的犯了端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