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蜜斯真是美意腸呢。”妝晨笑道,“奴婢這就去。”
“無妨。”我微一怔忡,但隨即擺擺手,自去取了酒盞。妝晨忙取塊軟布包裹住已然燙手的壺柄,將酒壺從熱水中提出,滿滿為我斟上了一盞。我將酒盞靠近嘴邊,先悄悄嗅了嗅,隻覺婢女撲鼻,再淺淺酌上一口,甘醇的酒香直沁入喉嚨。我心頭漸暖,舉盞道:“姑蘇鄧尉山的梅子酒,年份三十不足,初嘗香氣醉人,如踏雪尋梅,梅花吐蕊;複嘗心曠神怡,若梅心驚破,多少情義,儘在不言中。”
“本來如此。”繡夜醍醐灌頂般猛點頭,“難怪蜜斯疇前與四王爺和六王爺喝酒,總要說出很多奴婢如何也整不明白的花樣來。”
畢竟,我亦是大楚朝天子親封的聖平公主。
我從未在自家府邸或皇宮以外的處所安息過,何況這行館實在粗陋,我展轉反側始終淺眠,稍有聲響便馬上醒來,總也冇法安睡。恍恍忽惚,腦中耳中儘是沙沙的聲響,我展開眼,昏黃中隻見妝晨正披了夜披關窗,她聽得我動靜,忙扭頭道:“蜜斯莫要起家,外頭下雨了,奴婢驚駭蜜斯著涼,便起家關窗,卻不料吵醒蜜斯,實在該死。”
我悄悄說罷,仰首一飲而儘。繡夜忙道:“蜜斯慢些飲,喝太急輕易傷身!”
“奴婢該死——”妝晨急道,“奴婢一心隻為蜜斯著想,絕無指責蜜斯之意!”
用完早膳,我步出行館。我的身姿婀娜而氣度高華,非常惹人諦視,在眾衛兵的保護下,我緩緩登上馬車,關上車廂門的同時,亦隔阻了各式百般的眼神與言語,或讚歎、可惜抑或其他更多龐大的成分。我坐定,並不言語,眉眼低垂,嘴角略略上揚,端麗的麵貌下是完美的崇高儀態。
妝晨目光瑩瑩望著我,幽幽道:“這番話,奴婢模糊記得四王爺曾經說過。”
未幾時已天明,妝晨與繡夜服侍我洗漱安妥,繡夜便忙忙地去廚房做我的早膳去了。妝晨去院裡取了昨夜雨疏風驟留下的無根水裝瓶,而後便為我打扮。
繡夜忙斟上一杯熱茶遞給我,而後悄悄為我揉著鬢角,我心中迷亂,視野落在那宣紙上,筆墨濃厚處,是早已不該再存有的情素。我執起紙來,不忍再看,隻草草揉成一團便投擲腳下,掩麵道:“我乏了,你二人自歇息去,莫要擾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