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苦瞅了兩眼,點頭道:
說到底,圍棋本是高智商者的玩物,象棋走一步看三步,已經可算妙手,但圍棋走一步看五步隻能算妙手,頂尖妙手乃至能看七步乃至九步。
餐後,杜青摸出一方金絲種翡翠玉片,坐到精舍環形迴廊上,麵朝雲海,下臨深淵,山風拂麵,衣袂飄飄,一刀在手,凝睇玉片金絲紋理走向,舍玉無他,繼而脫手。
覆盤是個影象活兒,兩人須將每一步棋倒著回想起來。
新抄本能,說廝殺,當真就是廝殺,執黑先行的杜青一起橫衝直撞,肆無顧忌,甚麼佈局流派,甚麼名篇殘局,全然不管。
琴聲響起,彌散開來,黯啞浮泛,百轉千回,淒苦孤寂,悲慘欲絕。
杜青無語,五十年,難怪如此筆力,嚇得他都不美意義動筆了,彆又跟自畫像一樣,那就成笑話了。
“能虐一天是一天,估計也就三五天時候,就該杜青你虐我了……”
換到杜青,倒是一曲《漁舟唱晚》,也是名篇,原為箏曲,以琴彈來,也還不錯。
“性苦大師請。”
“還是隻得其形不得其神啊。”
頓首為禮,打過號召,性苦看看桌上杜青自畫像,不置可否,杜青趕緊捲起畫像,又放開一張宣紙,一邊磨墨一邊道:
杜青驚詫,低頭細看半晌,微微絕望道:
點點片片,行雲流水,斯須之間,杜青本身樣貌便躍然紙上。
放下筆時,性苦額頭已經見汗,握筆的手因用力過猛,已經發白。
性空神采變幻,墮入長考,隨即一改棋風,竟跟杜青殘局一樣大殺起來……
“好就是好,無關風行不風行,大師練了多少年?”
但端莊畫畫,特彆襯著極重的水墨國畫,那就不是他善於的了。能畫得像,而不是弄成一團黑,已經算不錯了。想要如玉雕一樣精通,除非找個國畫大師到他麵前來,不然練再久,以其天賦也超不出流俗之輩。
“多謝杜青指導,這也算貧僧一癡,能悟琴癡,貧僧不算棋癡,也好不到哪兒去……”
杜青也不絕望,笑道:
“太吃力,不風行了。”
“無量清閒杜青,無量清閒杜青……”恍忽間,一個口音調子乃至言辭都不一樣的微小之音,插入杜青的默誦節拍。
性苦也不打攪,悄悄磨墨。
能悟頓首,杜青點頭號召,心念微動,刀玉皆不見,起家走到同在迴廊上的琴桌旁,順手一拂,桌上已經多了一尾古琴,絲絃幽幽,斷紋模糊。
“杜青,技法小道,意境大道,我不能及,此琴趕上你,纔算遇對了仆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