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多少時,斯人書箋傳信,噓寒問暖,殷勤備至,字裡行間,無不是殷切密意。
他抬開端,驚詫看向站在紅毯絕頂處的新帝衛澤。
薛寄素的骸骨是他親手安葬的,人死不能複活,周瑛華是人是鬼,自不必說。
崔泠斂容垂眸,伸手拂去頰邊淚水。
厥後怕他膩煩,她不敢再頻繁寄信,但送來的衣物衾被還是一樣很多,溽暑時能解乏醒神的清冷膏藥,開胃解膩的醬菜小食,寒冬裡豐富耐穿的牛皮靴,輕溫和緩的護膝手套。
從薛寄素分開後,再冇有人對崔泠如此和順詳確,就連他阿誰嚴厲刻薄的母親孟氏,都未曾讓他感受過那般溫情。
內監已經敲過兩遍鐘了,本該是宣讀聖旨的時候,崔泠卻一向冇有出聲。
衛澤當時候遠在南吳國的質子府,他如何會拿到薛寄素的手跡?又是出於甚麼啟事,非要臨摹她的筆跡?
哪怕是泰山崩於前,他大抵也隻會淡淡地“喔”一聲。
彷彿是頃刻間,六合萬物俄然失卻色彩,隻剩高台上的漂亮少年和華服少女,二人並肩而立,身姿綽約,恍若一對神仙眷侶。
為示慎重,冊封的聖旨冇有由禮部官員代筆,而是衛澤親筆寫就。清疏雋秀的字體,圓潤秀逸,氣度雍容,一筆一畫間,不見凜冽的天子威儀,而是新帝對皇後的恩深愛重。
盛裝的西寧皇後踱步走在紅毯之上,每一步,都走得穩穩鐺鐺,安閒不迫。
結婚近十載,她從未開口要求過甚麼,獨一一次開口,大抵就是喝下毒酒前的賞花之約。
周瑛華揚眉一笑,手臂微抬,金絲銀線織繡著龍鳳團紋的錦羅衣袖悄悄滑落,暴露一截粉白皓腕,滿甲染猩紅,十指剝春筍。
彷彿紅燭往陰暗的黑夜裡一照,敞亮而溫和,照亮他荒涼暗淡的人生,但又不會過於熾熱,即便近在天涯,也不會刺傷他的雙眼。
滾熱的,倒是歡樂,固然這一絲喜意微小如秋夜中明顯滅滅的螢火,卻也如螢火般奪目。
他是個天生的冷酷性子,慢條斯理,少言寡語,從麵相一向冷到骨頭縫裡,渾身高低,冇有一絲新鮮力。
崔泠俄然心念一動,似有所覺,順著衛澤專注的視野,目光緩緩落在太薇公主的臉上。
靠得比來的幾個宮人聽到絹帛扯動的窸窣聲響,心生迷惑,忍不住偷眼看向崔泠。
不過那些信,他每一封,每一句,都認當真真看過。
不知她熬了多少個沉寂寒夜,費了多少奇妙心機,才氣做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