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聲音周瑛華耳熟得很，不過她很少聽到周慧帝用這類輕柔的語氣說話。

笑聲由遠及近，甜得就像裹了蜜水的龍鬚糖，又揉進一層糖霜，又黏又膩，粘在牙齒上，扯都扯不開。

周慧帝和傅皇後親身趕往椒房殿，侍衛們把衛康抬出來時，他躺在春凳上，麵無赤色，連氣味都非常微小。

韓寧抬高聲音：“育碧公主和莊王在椒房殿打鬨，不曉得如何動起刀子來了，莊王的胳膊被刺傷了。”

他把手爐掩進廣大的袖擺裡，手心熱起來以後，周身都和緩了很多。這一點微末暖意，彷彿無窮無儘，能送出一股綿綿不斷的熱流，燙得貳心頭熱乎乎的。

來人彷彿遲疑了半晌，謹慎翼翼拉起周瑛華的大氅一角，把她帶到一叢枝葉扶疏、富強蓊鬱的紫珠樹前麵。

韓寧的喊聲擋住衛澤近乎呢喃的一聲夢話。

傅皇後撲到衛康身邊，一把推開披頭披髮的碧瑤夫人：“看看你女兒做的功德！康兒如果有個三長兩短，我要她償命！”

周瑛華想找衛澤探聽西寧國使團的人是不是去過質子府，俄然想起韓寧也在一旁，不好開口問。

衛康還真有事。

非論宮裡還是宮外，韓寧是頭一個直呼衛澤為駙馬的，曹平的嘲弄不算。

韓寧看一眼周瑛華，再看一眼衛澤，又轉頭看看周瑛華，把她的遊移當作是羞怯內疚，當即暗笑兩聲，打趣道：“唉喲，駙馬如何也不曉得撐把傘？著了風寒可不好，公主會心疼的。”

大抵是衛澤神情無辜，五官帶著孩子氣，她不知不覺用了誘哄的口氣，彷彿當年和小侄子們說話時的模樣。

看到衛澤，韓寧一怔：“他是？”

韓寧的語氣不是很必定，畢竟闔宮都曉得育碧公主對莊王情根深種，她如何能夠拿刀子去刺莊王呢？

女子嬌嗔一聲，“皇上慣會討人歡心，這類話想必說過幾十上百次了吧。”

回到房裡，他謹慎翼翼地把聖旨藏擦了又擦，唯恐沾汙筆跡，還好聖旨是用特製的墨水寫就的，入水不會暈染。

衛澤接太小手爐，凍得生硬的手指觸到溫熱的爐蓋，麻痹的指尖垂垂規複知覺，繼而有些刺痛，然後一陣陣發癢。

衛澤清楚是睜眼說瞎話。

周瑛華卻感覺八成績是周雙君，以周雙君的暴戾性子，愛而不得，甚麼都做得出來。說不定宿世衛康那小子就是栽在周雙君手裡的。

周慧帝神采一沉，中間幾個宮女趕緊上前抱住碧瑤夫人，捂著她的嘴巴，把她拖到暖閣裡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