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續串細碎的腳步聲逼近,間或聽到幾聲女子的鈴兒般的輕笑,半晌,一個塗靈簪思唸了好久的聲音終究響起:“煙兒,心月,你們瞧本年的梅花開得如何?”
塗靈簪心中恰是百感交集,卻忽的聞聲一個如東風般輕柔的女音笑道:“陛下的梅園,天然是這天下最好的了。”
樓心月看著李扶搖的眼神赤-裸熱烈,她的父親又是當朝定遠侯,權勢與秦寬不相高低,傻子都曉得她打的甚麼主張。
陛下?!
“你曉得,朕老是身不由己。”頓了頓,李扶搖順手摺下一枝紅梅遞給樓心月,眉宇間似有一段散不去的憂愁。
褪去少年特有的喉音,如此慵懶,纏綿,渾然天成……那麼熟諳,那麼陌生。
難怪白日在梅園,李扶搖說“丞相說甚麼便是甚麼”。落空了塗家的支撐,朝臣多以秦寬馬首是瞻,李扶搖老是有天大的誌向,終歸是少年登帝毫無根底,隻能一步一步被秦寬節製。
是了,伶仃無援的李扶搖一點點被磨平了棱角,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。
麵前這個年青輕浮的帝王,在新年的第一場宮宴上,棄百官於不顧,視江山如糞土,唯有後代情長氤氳在李扶搖那雙標緻的眸子中,極儘風騷。
見秦煙走了,樓心月直視李扶搖,摸索道:“聽聞,陛下要納皇後了?”
是的,驚駭。
上輩子的塗靈簪幼年成名,巾幗不讓鬚眉,想必是秦寬顧忌手握兵權的塗家,故而刺死李平秋,再借刀殺人撤除塗靈簪,想拔擢幼年的李扶搖做傀儡天子。
“你這輕賤主子!還傻站在那做甚麼?”
……
李扶搖沉默。
影象中少年的身軀跟麵前的男人重合,她不動聲色的望著李扶搖的背影,心中既酸楚又欣喜:
李扶搖輕笑一聲,並未作答。玄黑繡金的龍紋靴一步一步靠近,朝塗靈簪走來。
短短半刻鐘,她的心如同從九霄之上直墜泥塘,惶惑然冇法呼吸。縱是麵對仇敵千軍萬馬,她也未曾這般驚駭過。
那寺人見塗靈簪愣著冇動,翹著蘭花斧正要怒斥,卻聞聲梅園門口已傳來一聲更尖更長的呼喊:“皇上駕到――”
正煩惱間,卻忽見一固執拂塵的寺人踏著小碎步倉促而來,尖著嗓子號召道:“陛下要來賞梅了,速速籌辦接駕!”
此人恰是陳王李淮。
說完,她含情脈脈地望了李扶搖一眼。
寒梅飄香,梅枝上掛著一串串嫣紅的祈福袋,襯著白雪顯得格外濃豔。塗靈簪穿戴薄薄的宮裙掃著厚雪,大抵是她剋日對峙習武有了結果,如此酷寒的氣候竟也不感覺難受,手腳都是暖洋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