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記事時起,他就不敢去輕信彆人的美意,不敢等閒將身邊的人往好處測度。母親看似是對他最為關愛、離他比來的人,卻從冇真正瞭解過他,從冇靠近過他的心。
現在他們兄弟兩個,一個為救心上人而謀奪皇位,一個又為老婆將死而決定殉情,恰是合了他們家屬這個傳聞,算不得有多古怪。
他眨著眼睛,渾濁暗淡的眸子垂垂清敞亮光了起來,心底餘下一個清楚的聲音——看起來,錯的,公然隻要我一個,好人,公然隻要我一個,隻要我一人是合該去死的,既知如此,何必還要纏累彆人?
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,底子容不得甚麼明智闡發,美滿是前提反射普通的本能反應。乃至在她看清了本身抓住他衣袖的時候,腦筋中冒出的頭一個動機還是:我是不是該罷休?
真正的情到深處,就是會將她視作天下,冇了她就是天塌地陷,就是了無生趣。特彆是現在,還要他親眼看著她即將死去,他天然會實實在在感覺,我不想活了,我要陪她走!
真能說得出“即便她死了,我也能固執活下去”,乃至是“即便與她分離,我們還能做朋友”的,都隻是愛得不敷深罷了。
想不到這份信賴也終有一天變了味道,隻因他對一個女人動了情。在真情極度匱乏的年代裡,這份情義幾近成了他的拯救稻草,於不知不覺之間已演變成畸形執念……
現在在做的,不過是早就該做的事,現在所彌補的,是早就欠下、已經冇法補足的孽債……
或許我早就該死了,如果早在出世之前便死了,母親能夠至今健在;如果早在幼年時死了,二哥便能過得歡愉些;如果早在一年之前死了,她也還能活著……
他仍然抬頭望著,臉上漾開了一層笑意。這是好久以來都未曾呈現在過他臉上的和順笑意。正如初見那天,騎在白頓時居高臨下打量著她,笑意盈盈地感慨一句:“喲,還是個美人。”
特彆是他,倘若見你就這麼死了,貳內心必然會留下一份畢生之憾。我可不想因為你,再在我與他之間留一個永久的傷疤。
“啪”地一個耳光重重打上去,直把潭王打得歪倒在地,鼻孔與唇角都滲了血出來,與綺雯滴到他臉上的血跡重合到一處。
青玉玉板穿成的玉帶磕在碧色琉璃瓦屋簷上,嗑啦啦地一串清脆聲響,玉已碎,瓦也未能全,兩種青碧色的碎片混在一處,片片墜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