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初帝目中驀地現出喜色,自禦座上緩緩站起,沉聲道:“你說甚麼?”那一瞬,帝王的威儀裹挾肝火噴薄而出,那雙曾在朝堂震懾群臣的眼睛盯向定王,如有千鈞之重,壓得人幾近不敢呼吸。永初帝向來正視顏麵,當年讓景興帝“禪位”,這些年善待代王和壽安公主便是見證。現在他當眾賜婚被拒,當著群臣和高相的麵,自是大怒非常。
定王不肯找死,卻也不肯讓步,遂緩了語氣道:“並非兒臣成心頂撞,實在是兒臣不肯孤負聖意。兒臣雖蒙父皇種植,卻自幼愚頑,慣愛舞刀弄槍,文辭歌賦上實在捉襟見肘。高相令媛天生麗質,豐度出挑,母後交口獎飾,想必是知禮文慧之人。父皇正視高相,特地賜婚,是為了能給高相令媛最好的歸宿,令她體沐皇家恩典,伉儷相諧。兒臣自問無此才調,故不敢遲誤,實非成心惹父皇起火。”
這般行動,令常荀非常敬佩。
兩位定王府司馬已經走出很遠,高元驍卻還站在原地,沉默聳峙。他的目光一向跟著阿殷,直到她同常荀縱馬起行,才恍然收回。宿世臨死之憾,他覺得此生兩人與眾分歧,他能夠漸漸彌補,卻未料她竟跟了定王。果然是他過分魯鈍,得不到她的芳心麼?或者,會有峯迴路轉的機遇?
“本日當眾抗旨,你這膽量倒是不小!”永初帝規複了怒容,站在長案以後,麵色在紫檀書架下愈發顯得陰沉,道:“這陣子你立了很多功績,朕也賞識你的膽魄,可這膽魄該當用來清君側報朝堂,不是拿來頂撞你的父皇!薑家雖倒了,朝堂上還是有人虎視眈眈,高晟現在有多首要,你會不曉得?當眾拒了他的婚事,你是嫌局麵不敷亂了!忠孝兩個字,我看你是全都忘了!”
父子兩人冷眼相對,永初帝不開口,定王也冇突破沉默。好半晌,永初帝才道:“朕倒冇想到陶靖竟會生出那般女人,叫你如此沉迷。季先生認了她生母做女兒?”
好半天永初帝才數落完,將存著的氣都消了,“既然你嫌朕過於正視,兵部那件案子,便不必插手了。”
這宗流言將皇家殺神、相府令媛及朝堂那位獨一無二的四品女官攪在一處,立時敏捷傳播開。
定王巋然不動,“謝父皇諒解。”
這便是為本日之事而做的懲戒了。定王本來因軍功卓著,在武將中很馳名譽,兵部雖是文官主事,對他也頗臣服恭敬。況他現在在辦的是要在兵部推行的新政令,永初帝奪了此權,便是較著的警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