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風捲著稻香湧入窗欞，顧玥萱伏案寫孵蛋要訣。忽覺發間微癢，轉頭見屠蘇博指尖拈著根白羽：“餘伯的妻舅應了差事，開春前能來三趟。“

程靖恩追著要奪，被少年泥鰍似的溜走。顧玥萱望著他們在月下追逐的影子，俄然想起甚麼：“明日該給新墾的地燒荒了。“

“這丫頭！“屠蘇霆作勢要敲她腦門，被屠蘇博用酒勺擋開，“西倉三十石紅高粱，三叔現在便可拉走。“

新屋完工那日，村裡長幼擠在青磚院牆外探頭探腦。屠蘇旻洋舉著竹竿挑鞭炮，火星子濺到裡正新裁的綢衫上，嚇得小老頭直蹦躂。

顧玥萱望著北院空蕩蕩的配房，撲哧笑出聲：“當初說要建屋，我還當是按著人頭數著間數蓋的，誰成想三叔這般豪闊——這北院少說還能塞下兩進院子，難不成要囤穀子養耗子？“

月光漏過新糊的窗紙，在青磚地上淌成河。屠蘇博俄然握住她沾著灶灰的手：“萱萱，等開春...“

全部屠蘇宅院就數北院和祖父住的正院最空蕩，偏生屠蘇霆掏銀子時眼皮都不眨。空著就空著，該建的還是起得齊劃一整。

辛辣味嗆得顧玥萱直咳嗽，屠蘇博忙遞過井水：“三叔這是要把關外人辣出淚來？“

“用不著。“屠蘇博就著井水抹臉，“南麓十三戶簽了長契，連六旬老夫都搶著揮钁頭。晌午吳鐵匠送來二十把新鋤，說是秋收前賒賬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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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由他折騰去。“顧玥萱往灶灰裡埋紅薯，“倒是北院庫房得加把鎖，旻洋昨兒把糖罐藏進穀堆，招來好些耗子。“

顧玥萱揉著發紅的鼻尖：“糧倉裡的高粱隨您取用。“

餘伯抱著紅漆匣子撞出去：“吉時到！“匣中銅錢混著麥粒傾瀉而出，孩童們喝彩著滿地撿拾。程靖恩趁機往屠蘇霆衣領裡塞了把栗子，被他追著滿院跑。

“早備下了。“屠蘇博往火塘添了把艾草，“南坡的野蘆葦有一人高，燒成的灰能肥三茬莊稼。“

簷角風鈴叮咚作響，顧玥萱踮腳往糧倉梁柱係紅綢。屠蘇霆蹲在穀堆旁搓動手笑：“關外商隊要三百罈燒刀子，這買賣如果成了...“

顧玥萱正批示人掛門匾，忽覺腰間一緊。屠蘇博在她耳畔低語：“北院臥房鋪了你愛的竹蓆，窗欞正對著葡萄架。“

屠蘇博倚著磨盤輕笑：“三叔精著呢，釀酒坊給萱萱留三成利，這買賣不虧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