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玥萱轉頭瞪他，眼底卻漾著笑：“五個銅板能買兩包呢！“夜風送來釀酒坊飄出的淡淡酒香，混著稻田潮濕的泥土氣，熏得人腳步都輕巧起來。

落日餘暉透過窗欞，在青磚地上描出菱斑紋。黎氏端來一笸籮新炒的南瓜子，席蘭芳拎著陶壺給世人續茶。屠蘇博聽著三叔眉飛色舞地說要擴建酒窖，順手將顧玥萱鬢邊散落的碎髮彆到耳後。

顧玥萱接過契書，指尖撫過“三成利“幾個字時驀地頓住。釀酒坊開張那日，她不過是將宿世在短視頻裡看過的蒸餾體例說了說，誰曾想三叔真能折騰出這般風景。

屠蘇博屈指彈了彈契書，墨漬在“養豬場“三字上暈開些許：“五百頭？“

顧玥萱紅著臉豎起三根手指：“最多三個銅板。“

暮色漸濃時，顧玥萱摸著荷包裡的契紙往西配房走。月光漫過晾曬的玉米垛，在她裙裾上投下細碎光影。屠蘇博提著燈籠跟在背麵，俄然輕笑：“三個銅板留著，明早給你買李記的芝麻酥。“

“瘦不了！“顧玥萱蹦起來，從炕櫃翻出泛黃的圖紙，“你瞧這圈舍，三叔用青磚砌了地龍，夏季燒柴能保牲口不凍。“圖紙上硃砂勾的漚肥池足有半畝大，“等開春往池裡撒把菌種，糞肥三月就能熟。“

“可你查公公的事兒......“顧玥萱攥著荷包還要推拒，卻被他按在窗邊。暮色裡，糧倉的表麵好像伏獸。

餘氏挎著竹籃過來送飯，翻開籠布是剛出鍋的雜糧饃：“嚐嚐，摻了酒渣蒸的。“顧玥萱咬一口，竟嚼出些許酒香。屠蘇博從懷裡取出黃符紙包的麥芽糖，趁人不備塞進她袖袋——等入冬第一場雪落，該給這丫頭裁件紅大氅了。

“三個？“屠蘇博故作愁苦地感喟，“怕是連酒罈子都摸不著邊兒。“

“這……“她捏著契書的手有些發顫，“不是說好我不管事麼？“

雞鳴三遍時，南坡騰起燒荒的青煙。顧玥萱站在田埂上，看屠蘇旻洋領著男人們揮鋤頭。新翻的泥土泛著油光，酒坊運來的酒渣在漚肥池裡咕嘟冒泡。五十頭豬崽在圈舍拱食，哼哼聲驚飛了枝頭麻雀。

黎氏往她手裡塞了把南瓜子，笑道：“你祖父發話了，今後各房管著的謀生，公中隻收三成。“她朝屋簷下掛著的臘肉努努嘴，“就像這臘味，誰熏的歸誰，總不能白忙活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