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著微涼的夜風，鼻下彷彿模糊還能嗅十裡外那場舉城之火的味道，屍身腥臭被火焰燒成了焦炭，殛斃被一層灰濛濛的黑煙所替代，光影中是無辜者死而不滅的咒怨，它們悉悉索索，無休無止地與風聲相和，飄零在無垠的黃沙廓土之上。

雙手撐在膝蓋上，馮釧猛地喘上幾口氣，撐著自個兒的肥腰支起了身，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，斷斷續續道：“每人抓他，是他本身跑了！檀心，戚天真來了！”

葉空從中軍帳內追了出來，環顧四周，已然不見薑檀心的身影，他闔目凝神，任由細散的風鼓譟耳膜，帶來了很多混亂騷動的聲音，他隻尋本身想要的。

這個證明他確切來過，且也能申明，俄然有了急事，要他連半盞茶都冇喝完，就要倉促分開。

抬手撚起茶杯，茶香沁脾，茶溫仍然，婆娑著釉滑的杯壁，感受他指腹上的紋路，薑檀心緩緩擱下茶杯，淡然一笑道：

“歸去吧，我們解纜”

“百姓無辜”

“他……在那裡？”

“這本不是你的錯，你歸去也於事無補！不消說甚麼人非你所殺，卻因你而死，打從你決定邁入這九州烽火的那一刻，慈悲善心，自引其疚已與你無關了！”

葉空放心含笑，拍了怕她的肩頭，率先跳下了斷坡，腳邊的泥沙震驚，揚起一陣飄蕩的沙。

這一份信賴，是他戚天真最溺的寵。

“徒弟？你如何了？”

眉間已攢小山丘，薑檀心薄唇緊抿，被馮釧一起拖著進了中軍帳中。

“方纔還在那喝茶的，這會兒如何就不見人了？”

半邊妝臉，鴉睫低垂，薑檀心長抒一口氣，彆過了空散無神的視野，喉頭堵塞著一塊棉絮，飽滿著湧泄的情感，幾近要漫上舌尖：

瞭望奔騰的何川，薑檀心心機困頓。

她麵色慘白，眸色恍忽，他暗自沉痛，瞳光霍然。

“好！”

本來，她能夠這般馳念他。

葉空頓了頓持續道：“以是，你我要趁著隴西援糧趕到之時，先引他進京！這個時候也該是時候解纜了。”

進退維穀，心驚膽戰，她乃至冇有想過太多，冇有想過真正和東方憲兵戎相見的場麵，冇有想過曾經殺伐判定的晨陽門外，今時本日又會有如何一番血水浸禮！

感喟一聲，歇了這麼一會兒，馮釧也總算是回過了氣，罵了一聲“不費心的東西”拉上薑檀心，一塊兒跟著葉空的腳步往回走去。

薑檀心沉默不語，隻是緊握的雙拳鬆開了一道指縫，由著風隙鑽入，帶走手心濕黏的汗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