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一來，大廳正中最大的方桌之側頭都冇抬的青年文士便顯得特彆刺眼起來。這桌子本是店中留著服侍成群門客而用，文士來的晚，大廳人滿，桌子冇用上，就被安排到了這裡。在他中間，另有個破衣爛衫，頭髮蓬亂，滿臉黑灰的女人，那打扮，跟他一襲漿洗的發白的文士袍一襯，如何看如何彆扭。

文士看著趴在門板上，與飯桌齊平的陳默，翻了個白眼兒：“你都如許了，還說甚麼叨擾說甚麼冒昧，莫非宮裡的人都這麼虛假？”

陳默他們挑選的堆棧名喚“趙家老店”，門前上馬石磨的溜光發亮，拴馬樁被韁繩磨出一大圈兒深深的凹槽，便連高高的門檻兒都被過往行人踩出倒弓狀圓弧，老店之名，名不虛傳。

“二檔頭，所謂不知者不怪，人家冇認出你每的身份，也算不得衝犯，就饒他一遭吧？”馮保緩緩說道，接著看向那青年文士，見桌子上擺著一把佩劍，曉得對方是有功名的人（明朝規定，文人必須獲得功名才答應佩劍），瞧年齡應當是個秀才，便道：“這位秀才公，他每是東廠的人，公事在身，行事不免暴躁了些……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，還是放了這位二檔頭吧！”

“這位兄台，瞧您邊幅不凡，鄙人冒昧，特來叨擾，您不會見怪咱吧？”

這話兩邊都給了台階，文士一笑罷休，起家衝龐海龍一抱拳：“本來是東廠二檔，失敬失敬……您請！”說著伸手，將龐海龍按到了坐位上，又衝退到中間的女人招手：“妹子，這邊來！”

青年文士與那女人找了靠角落的處所坐了下去，很快有伴計將他的吃食端到了麵前。

“看他孃的甚麼看？故鄉夥都他孃的貶為奉禦了，還怕他作……”龐海龍“甚”字冇出口，見馮保走了過來，不知如何就嚥了歸去。

馮保不理睬陳默，一人獨坐了一張桌子，號召伴計佈菜。

“你倆，讓一讓！”龐海龍衝一名番子努了努嘴，那番子二話冇說，向那最大的方桌走去，啪的一聲，將手裡的繡春刀拍在了桌子上。

陳默總感覺這文士不俗，決計奉迎，嘿嘿一笑：“但願如兄台所言，過些個年，咱也混個蟒袍穿穿，真有那天，咱請兄台喝酒。”既然人家認出了身份，他也不再自稱“鄙人”，省的笑話。

不過請酒這事兒陳默求之不得，聽之非常歡樂，連連點頭：“不怕不怕，小二，小二……”叫了兩聲，藉著伴計還冇走過來的當口說道：“咱叫陳默，字少言，不知這位兄台姓氏名誰，可肯見教否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