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回你往那穿鞋穿襪的腳上去碰嗬。”
我家的有二伯,脾氣真古怪。
“走黑路怕啥的,冇有愧苦衷,不怕鬼叫門。”
“有二爺,天下雨啦……”
他和那磚頭把話談完了,他才順手把它拋開去,臨拋開的時候,他還最後叮囑了它一句:
老廚子常說:
有二伯也就遠遠地答覆著他:
“你可駭?”
我說:
“人是肉長的呀!人是爹孃養的呀!誰冇有五臟六腑。不怕,如何能不怕!也是嚇得抖抖亂顫……眼看著那是大馬刀,一刀下來,一條命就完了。”
因而有二伯又本身走本身的路,到房戶的家裡的便利處所去投宿去了。
若給他奉上去,他就說:
有二伯的行李,是零瑣細碎的,一掀動他的被子就從被角往外流著棉花,一掀動他的褥子,那所鋪著的氈片,就一片一片地彷彿活動輿圖似的一省一省地盤據開了。
我就問:
把他氣得像老母雞似的,把眼睛都氣紅了。
“毛子在街上跑來跑去,那大馬蹄子跑得呱呱地響。我副本身煮麪條吃呢,毛子就來敲大門來了,在外邊喊著:‘裡邊有人冇有?’如有人快點把門翻開,不翻開毛子就要拿刀把門劈開的。劈開門出去,那就冇有好,非殺不成……”
因而祖父被逼得東說西說,說也說不上來了。眼看祖父是被我逼得扯談起來,我也曉得他是說不清楚的了。不過我越看他扯談我就越逼他。
家裡買了落花生、凍梨之類,若不給他,除了讓他看不見,若讓他找著了一點影子,他就冇有不罵的:
因而祖父又說:
“貧民不觀天象。狗咬耗子,貓看家,多管閒事。”
“有二爺,你的蠅甩子掉了毛啦。”
他說:
“有二爺,兔兒爺。”
傳說天上的那顆大昴星,就是灶王爺騎著毛驢上西天的時候,他手裡打著的阿誰燈籠。因為毛驢跑得太快,一不加謹慎燈籠就掉在天空了。我就常常把這個話題來問祖父,說那燈籠為甚麼被掉在天空,就永悠長在那邊了,為甚麼不落在地上來?
他揚著頭。他罵著那早已飛疇昔了的雀子,粗心是:那雀子如何如何不該把糞落在他身上,應當落在那穿綢穿緞的人的身上。
“有二店主,捉大王八。”
我說:
那些玩皮的孩子們一看他打了來,就立即說:“有二爺,有二店主,有二掌櫃的,有二伯。”並且舉起手來作著揖,向他朝拜著。
有二伯走在院子裡,天空飛著的麻雀或是燕子若落了一點糞在他的身上,他就停下腳來,站在那邊不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