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於那磚頭可不曉得是乾甚麼的,已經放了好久了,風吹日曬,下了雨被雨澆。歸正磚頭是不怕雨的,澆澆又礙甚麼事。那麼就澆著去吧,冇人管它。實在也正不必管它,剛巧爐灶或是炕洞子壞了,那就用得著它了。就在麵前,伸手就來,用著多麼便利。但是爐灶就總不常壞,炕洞子修得也比較健壯。不知那裡找的如許好的工人,一修上炕洞子就是一年,頭一年八月修上,不到第二年八月是不壞的,就是到了第二年八月,也得泥水匠來、磚瓦匠來,用鐵刀一塊一塊地把磚砍著搬下來。以是那門前的一堆磚頭彷彿是一年也冇有多大的用處。三年兩年的還是在那邊擺著。大抵老是越擺越少,店主拿去一塊墊花盆,西家搬去一塊又是做甚麼。不然如果越擺越多,那可就糟了,豈不是漸漸地會把房門封起來的嗎?
和這缸碴相對著,還扣著一個豬槽子,那豬槽子已經腐朽了,不知扣了多少年了。槽子底上長了很多的蘑菇,黑森森的,那是些小蘑;看模樣,大抵吃不得,不知長著做甚麼。
一進大門,靠著大門洞子的東壁是三間破屋子,靠著大門洞子的西壁還是三間破屋子。再加上一個大門洞,看起來是七間連著串,表麵上彷彿是很威武的,屋子都很高大,架著很粗的木頭的房架。柁頭是很粗的,一個小孩抱不過來。都一概是瓦房蓋,房脊上另有透窿的用瓦做的花,迎著太陽看去,是很都雅的。房脊的兩梢上,一邊有一個鴿子,大抵也是瓦做的,長年不動,停在那邊。這屋子的表麵,彷彿不壞。
但那粉房裡的人,向來冇吃死過,每天裡邊唱著歌,漏著粉。
真是活神活現,聽他說了這話,彷彿屋子要搬了場似的。
那麼這屋子既然要塌了,他們為甚麼不怕呢?
住在這裡邊的人,對於屋子就要倒的這回事,毫不加戒心,彷彿他們已經有了血族的乾係,是非常信靠的。
但我看它內容空虛。
再說站在房間上正在采著的,在多少隻眼目當中,真是一種名譽的事情。因而也就漸漸地采,本來一袋煙的工夫便能夠采完,但是要耽誤到半頓飯的工夫。同時用心選了幾個大的,從房頂上高傲地拋下來,同時說:
有一個歪鼻瞪眼標名叫“鐵子”的孩子。他整天手裡拿著一柄鐵鍬,在一個長槽子裡邊往下切著,切些個甚麼呢?初到這屋子裡來的人是看不清的,因為熱氣騰騰的這屋裡不知都在做些個甚麼。細一看,才氣看出來他切的是馬鈴薯。槽子裡都是馬鈴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