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倚著窗子,見窗外還是細雨霏霏,意興大發,喚瓊奴取了油紙傘,踏春而遊。腳踏春泥桃蕊,看紅雨簾簾,垂柳吐芽,銜枝雙燕歸,兼著這霧靄般的絨雨,頓覺心神曠遠。家中院子雖不大,卻也精美,這宅邸是十年前從一個敗落鄉紳手中盤下來的,當時娘孤身帶著我從都城回到揚州,在孃舅的幫部下,盤下了這座宅子,娘還用剩下的錢開了家繡莊,雖不是大財產,過日子倒也充裕。至於為何從都城流落回籍,這麼些年,娘絕口不提。我腦海中也有模糊影象,卻很殘破瑣細,畢竟當時的我隻要四歲。
我曉得,他是為我著想。難為他習武之人有這份細緻心機。我忙道:“安生哥說的那裡話,叫人聽了生分的很。瓊奴不過打趣一句,你莫放在心上。”
我道:“又費了安生哥很多銀兩吧,你每次休假返來,總給我們帶上些販子的新奇物什。”
安生知她打趣,回笑道:“若娶一女子,不能知吾心,曉吾意,乾脆不如不娶。”說著抱拳道:“我另有些事情,恕鄙人不能陪蜜斯閒談了,他日待我買了上好的花雕,在來找蜜斯同飲,告彆。”
我與瓊奴朝夕相處,豈能不曉得她的心機,隻是怕,襄王成心,神女偶然。凡事都有處理之法,唯有情愛,卻隻能看姻緣造化。
當年我們母女兩人回到揚州,孤助無依,是孃舅幫了很多忙,以是母親便讓孃舅幫著一起打理繡莊買賣,我這位舅母便常來府中阿諛,我非常嫌厭。厥後孃舅過世,母親便讓萬昀代替孃舅。我舅母看我娘隻要我這一個女兒,便三番五次的叫他兒子來提親。如此嘴臉,我更是不肯待見。
娘把帕子收了,捧過剛放在桌上的白瓷盅,翻開蓋,對我道:“你自幼身子就弱,七歲時得了哮症,幸得一遊方醫士路過,給了一方,才得治好。他走前特地叮嚀,雖是好了,卻也隻是暫愈,如若今後傳染風寒或憂思過量,亦有複發之險。這幾日天寒陰悶,娘特地燉了黨蔘湯,你服些,一來驅寒暖體,二來,這黨蔘也有潤肺生津之效。”說著,伸手給我盛了碗,遞與我。我接過,微微吹了,細啜了幾口,公然有些服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