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宸妃先自冷靜,半日才盯著她的眼睛,低聲問道:“你且對我透個底兒,這些人,這些事兒,你究竟是從何時開端動手安插的?”蕭清婉目睹她已猜到幾分,想了想,略去了幾個極其要緊的樞紐,說道:“約莫也就是客歲夏季,我們蕭家往年過冬,總要辦粥棚舍粥。因著那李大人的境遇,我私內心想著,如他這般的貧苦墨客,京中怕是很多。便告與父親,在都城裡多添了幾處粥廠,凡是趕上囊中羞怯的士人,便佈施一二――難保裡頭將來就再出幾個狀元、探花、榜眼呢?掉隊,這些人裡有幾個飽讀詩書、才學滿腹之輩,都城文壇竟模糊以其為魁首。我便令人暗中留意他們的去處,父親也常以詩文會友之名賙濟他們。他們偶或結社談文,或做個詩會,府裡皆會與他們行些便利。這些人腦筋也都活絡,既拿了我蕭家的好處,又企圖咱家的權勢,也抱著今後一朝金榜落款,入仕為宦,朝裡有人的動機,故而也都算聽話。我本來也是籌算,如有些甚麼事,他們都是都城名流,能在官方說上些話,隻是一向冇派上用處。可巧現在出了這樁事,他們就使上勁兒了。”
林淮南知這榮親王夙來瞧不上文臣言官,雖是憋了一肚子的氣,倒也宣泄不出,隻得去了。
過得兩日,都察院便有好動靜傳來,已然捉到那漫衍流言與盜竊庫銀之人,這兩件事竟是同一黨所為!
李十洲一字不落的讀完,朝上眾臣皆變了色彩。贏烈位於寶座之上,隻掃了堂下眾臣一眼,淡淡開口道:“爾等,另有何話可說?”現在已升做禮部尚書的柳修文當即出班奏道:“皇上,此表陳詞誠心,又是百位舉子聯名上奏,足見皇後孃娘深得民氣。雖有流言為禍,畢竟邪不侵正。”他此言才畢,左諫議大夫林淮南便即道:“皇後身居深宮,平常言行如何為外人所知,且官方纔有流言,便有這聯名上奏之事。臣恐此乃故意之人公開安插,妖言惑眾,利誘朝廷。皇上若不能明察,則武氏之禍又在麵前!”他這言下之意,已將當今皇後比成了昔日女帝,此言頗重,引得堂上世人私語紛繁,無數眼睛隻看著天子。
當時皇宸妃正在坤寧宮,陪蕭清婉說話,聽瞭如許的事,便向她道:“mm膽量也忒大了,如許的事,也敢做出來。皇上夙來不喜後宮乾政,更恨裡外勾搭。依著皇上多疑的性子,難保不會疑到你身上去。幸得眼下看來是無事。若皇上一時惱了,可怎好?”蕭清婉卻笑道:“姐姐隻知其一,難料其二。外頭傳這等謊言,其背後主使之人,皇上也是心知肚明。隻是眼下正值天災,邊疆又將行兵禍,一時不好妄動。本日這道陳情表,恰是皇上所需之物。再則,防民之口,甚於防川。若隻是一味以鐵腕壓抑,反倒易激起民怨。他們既然以民意傷我,我便以民氣回敬。父親正在停職檢查,轉動不得。我焉能容這起奸人肆意誹謗我蕭家滿門?”說畢,她自端了桂花泡茶抿了一口,方纔又含笑道:“販子之徒,見地陋劣,哪及得上這些讀過聖賢書的秀才舉子,說出來的話更易叫人佩服?白紙黑字,可比口口相傳的流言,要來的有理有據的多。姐姐無需為此憂愁,不消幾日,我管保這些流言,必定煙消雲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