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掖庭局將皇後懿旨向延禧宮中宣讀了。那七名被擯除的秀女,儘皆花容失容,和衣而顫,繼而掩麵哭泣,又有拉著鐘韶英要求麵君討情的。鐘韶英頗不耐煩,隻得一一安慰。
待榮親王謀逆一事灰塵落定,已是七月中旬的時候了。除卻都城菜市口豎起的杆子上,掛著的盛裝二十八顆人頭的竹籠,此案竟再無半點陳跡。隻是都城官媒教坊裡,俄然來了很多年青貌美的女子,她們言行舉止都非常不俗,也各自都會些琴棋書畫,京中那起迷戀風月、自誇風騷的騷人騷人,都聞名而至。一時之間,這些秦樓楚館,竟有些應接不暇、人滿為患的風景。
這日,恰是暑熱氣候,蕭清婉因懷了身孕,分外畏熱,因而叮嚀了門上宮人不見外客,在後院老槐樹底下放了張湘妃塌。她自家散了頭髮,穿戴一件天青色紗羅對襟衫,下頭穿戴白綾綢褲,罩了一條白挑線紗縐裙子,躺在榻上,讓宮人在旁搖扇乘涼。現在宮中謹妃被誅,朝中榮王一黨也都煙消雲散,皇宗子廢做庶人,再不會有甚麼作為,前朝後宮為之一清。雖則宮中事端老是無窮無儘,但眼下總會清淨上一段光陰。她心中非常安寧,看著頭頂微微顫抖的槐樹葉子,不由星眸半眯,睏意來襲。
宮中,自打謹妃伏法,昔日裡那起為她所逼迫的嬪妃,均大感氣度暢快,皆出來講笑走動。又見現在宮中為皇後與皇宸妃獨大,也都來趨奉。就是那些往昔與謹妃有些訂交的,先自惴惴不安,坐臥不寧,閉門不出。但過了一段光陰看皇後並未與她們難堪,也都漸漸出來走動,先是硬著頭皮來與皇後存候,掉隊見並冇甚麼,也都各自放下了心。
正在半睡半醒間,隻聽得一陣裙子拖地之聲,絳紫快步走了出去。那正在一旁為皇後搖扇的春雨,見她出去,趕緊搖手錶示她噤聲。絳紫見皇後似是睡了,便抬高了聲音,才問了句:“娘娘睡著?”蕭清婉便懶懶的問道:“甚麼事?”絳紫見問,趕快上前,湊在榻旁,小聲說道:“若不是,奴婢不該來打攪娘娘,隻是禦花圃裡出事了。”蕭清婉聞言,睜了眼睛,說道:“如何回事?”絳紫說道:“今兒皇高低了早朝,說到禦花圃逛逛,才過了萬春亭,就聽到有歌聲傳來。那人唱的聲兒極大,跟從的人都聞聲了。皇上就叫人去把那人找來,待人到了跟前,皇上見麵子頗生,就問她是何人。誰知,她竟是一名新選入宮的秀女。還冇位份呢,就敢跑到皇上跟前討寵,也真是希奇的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