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此箋脫身於薛濤箋,乃是貴妃昔年於閨閣中,閒時遊戲之作。雖是如此,貴妃倒是個心靈手巧之人,那紅箋製的端的是精美小巧,與旁分歧。此是她秘法所製,人間無有。時至本日,這往昔閨閣遊戲之物,已成了她私相通報動靜的信物。
貴妃安閒屋裡坐著,心底暗道:先前雖也同榮親王有粘連,卻冇那般密切。我冇許下他甚麼,也式微甚麼實在的話柄。這遭兒我若求了他,就真和他攪到一處,再不能脫身了。皇上對他這個兄弟,是既厭又忌,我和他纏上了,一則對不住皇上,二來戳了皇上心頭的忌諱,將來一朝事發,那可真是萬劫不複了。這般想了一回,她隻拿不定主張,猶疑不決。那文樂在旁,瞧著她的神采,悄悄說道:“娘娘還該早見個主張纔是,大殿下的出息指著娘娘。皇後有那麼大的家世,雖則起初娘娘那般說,究竟非同小可。娘娘身後冇個硬實的背景,不但不能與其相爭,便是如眼下的局勢,前朝也冇人能說得上話兒。”貴妃思前想後,又起來在屋內踱了一回步子,方纔銀牙一咬,將心橫了,開口叮嚀道:“取本宮的胭脂小箋來,叫文喜研墨。”文樂一聽,忙回身進閣房取去了。這邊,文喜就取了文房四寶,鋪筆研墨。
卻本來起初梁美人身懷有孕,不能飲茶,內侍省便少往這裡送茶葉,當時節延春閣裡人來客往,那麼丁點茶葉早吃冇了。掉隊她小產,宸妃倒慮她再有客來無茶接待,便令人拿了些來。她卻心底認定了皇後害她失子,連帶著也恨上了宸妃,宸妃送來的東西,不是砸了便是扔了,這茶葉也都倒在馬桶裡了。又因她突然小產,宮中那起人見她冇了倚仗,料定了她必定得寵,冇人再來靠近,延春閣裡人跡罕至,茶具用不上便也蒙了塵。不想本日天子俄然前來,事前又無通報,她未曾預備,故而手忙腳亂。
贏烈自家在養心殿上,又暗自揣摩了半晌,內心雖有些疑影兒,但究竟密報中隻字未提蕭府,又思及皇後剋日臥病,該當與此事並無關聯。想了半晌,用過晚膳,又去瞧了瞧皇後,自回養心殿宿下。
龍駕浩浩大蕩行至離延春閣一箭之地處,門上承諾的寺人才瞧見,趕緊往裡頭通傳。梁美人不防天子俄然過來,忙不迭的令宮人清算屋子,打扮打扮,卻那裡來得及?正在熱亂,外頭宮人便報天子駕到了。
貴妃得意了這個動靜,如提在冰水桶內,又如坐在了熱蒸籠上,大冷的天焦出一身的汗,在宮裡急的團團轉,恨不能立時就把哥哥嫂子叫出去痛罵一頓。現在皇後病著不睬事,宸妃倒下了嚴令不準宮人辟謠肇事,還冇人敢到長春宮來冒昧,但常常出行見著旁的妃嬪,人丁上不說,臉上都帶著幸災樂禍的影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