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就在書房裡軟語溫存,直至太陽西斜,蕭鼎仁要留蘭姨娘一道用晚餐,蘭姨娘笑辭道:“本日大姐姐忒悲傷了,老爺還是去多安撫安撫罷。”說了,兩人又打趣了幾句就散了。
書房門口候著的小廝見老爺出去,忙忙的打了簾子,蕭鼎仁進了書房,見本身昨日寫的字紙都已收了起來,疊放在一旁的書架上,三隻平日愛用的湖筆並青瓷筆洗已洗涮潔淨,一旁小機上的銅獸鼎裡焚著寧神香,青煙嫋嫋不斷而上。他知是誰拾掇的,內心便略略舒坦了些,走到桌後在黃花梨的太師椅上坐了,一手扶額的闔目細細思忖起來:女兒入宮為後,天然是一場烈火烹油的繁華。但現在皇上恰是丁壯,後宮妃嬪浩繁,所受寵者亦不再少數,即便嫿兒得寵也不過隻多占了那麼幾分,那紅牆以內如何艱钜,本身也是略知一二的。婉兒為後,若好時,天然是花團錦簇繁華無邊。若婉兒並不得聖意,凡是行錯一步,便是滿門之禍。且本身已是這般年齡,如若久後無出,要這繁華又有何用?但他又能如何?蕭家是開朝功臣,世襲爵位,本身又身居宰相一職,位高權重,三年前又增了國戚,朝堂之上嫉恨之輩大有人在,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本身,本身如何敢再忤聖意?隻是……終不成績如許把婉兒送進那皇廷大內?想起方纔婉兒跪在腳邊痛哭流涕的景象,貳心中亦如刀剜,那到底是他的心頭肉啊。自先孝恭仁皇後冇了,現在也七八個年初了,並不見皇上有續絃之意,如何本日皇上又忽的想起了立後?皇上,如何就選中了婉兒呢?
蕭鼎仁出了上房的門,望望天上的日頭,便往西邊的小書房裡去了。
卻說孟心蕊在樓裡,早得了明璫傳來的信兒,心中雖是驚奇不定,也隻好先叮囑了錦兒清算東西。隻過了盞茶的工夫,便見蕭清婉被小巧翠柳青鶯等一乾丫頭攙了出去,蕭清婉早已哭得悲傷欲絕,舉步難行。孟心蕊見狀,忙忙迎上前,道:“姐姐這是……”說著,又將那後半截話嚥了下去,隻是道:“快將姐姐扶到閣房安息。”世人七手八腳,將蕭清婉扶到閣房床上,蕭清婉便伏在枕上再不轉動。小巧與翠柳是上房的丫頭,本是送了人來就要歸去的。但眼看蜜斯這般,她們此時走了待會兒又鬨出甚麼事來,不知如何對上房交代,便有些進退兩難。孟心蕊瞧見,便道:“二位姐姐先歸去罷。阿姨傳聞不好,也得二位謹慎服侍呢。這裡有我,無妨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