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自認此生,在乎的人也不過陳阿嬌一人罷了。
他總算熬到了頭,竟然有幾分歡樂。
他輕聲喃喃道:“婕妤,你說得對...朕這平生,實在可悲。”
他笑了起來,臉上的皺褶都帶上了苦味的笑意。
隻是這回,他帶著一絲傲骨,昂然地跪在眾兄妹之首,端得便是這大漢的太子風華。
他已經快到古稀之齡了,活到此時,大限將至,也不算甚麼。
他皺了皺眉,聽得耳畔的劉弗陵接著道:“父皇,兒臣自認,在心狠手辣上,比不得您的萬分之一。”
他想,這或許,是最好的結局了。
他躺在榻上,幾個尚且馳名分的妃嬪守在身側,僅剩的後代也都來了,跪在屋外聽宣。
隻可惜在這時,他卻感覺前所未有的孤單。
劉弗陵冷冷隧道:“父皇,兒臣恨極了您。”他說著,轉頭看了看滿地跪著抽泣的妾室和兄姐,嘲笑著,附在他身邊道:“不止是兒臣...這滿地的妃嬪,您的一眾後代,乃至衛皇後,李皇後,陳皇後,怕是也都恨極了您罷。”
他最後艱钜地轉過臉去,恍惚而昏黃地見到了底下那些熟諳卻悠遠的麵龐,微微地笑了一下。
他記起十幾歲的無數個孤單的深夜,他閒閒走到椒房殿前,裡頭簇簇跳動著的燭光。
阿嬌咯咯地笑著,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到遠處去,嬌聲道:“這下就好了,冇有衛子夫,冇有彆人,你這輩子都要陪著我。”
一個尚且未脫了孩老練氣的少年神采漠漠,上前膜拜,方纔靠近了榻,低低道:“父皇,您叫兒臣?”
劉弗陵淺笑著,聲音冰冷而淡然,附在他耳畔,輕聲道:“從兒臣母妃身後,兒臣就再也哭不出來了。”
所幸身側有耳聰目明的妾室聽懂了,忙向後喊道:“太子殿下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