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必然要去同州的，哪怕那邊已經被韃靼人所占據，他也必然要去，哪怕真如老者所言，晉王已死在亂軍當中，他也必然要去，哪怕孤負了晉王送他出城的一片苦心，也必然要去！不管如何，晉王還在同州城裡，生要見人，死要見屍！

這一問，勾得老者翻開了話匣子：“實不相瞞，小老兒一家打從同州而來，預備到鄉間親戚家臨時避避戰禍，可惱這晉原各處都不承平，半路上和兒子媳婦也失散了，我們老兩口倒還罷了，隻是不幸了一對小孫兒。”

辜卓子馬上看破了沈思的心機，倉猝伸出葵扇一擋，作勢將他攔了返來：“看這荒郊野埠，想也找不出旁的馬匹了，再者公子體內藥性未散手腳麻痹，方纔又急火攻心內息混亂，實在不宜騎馬。”

老者驚奇地望向他：“公子竟然不知？那同州城已然失守了，現現在裡裡外外都是韃靼狗賊，大街冷巷見人就殺，如果看到標緻的黃花大女人，就先糟蹋了再殺。公子此行莫不是要趕往同州而去？那可千萬聽小老兒一句勸，彆再往前走了，天大的事總冇性命要緊呐！”

沈思本已籌算告彆分開了，可聞聲“同州”二字，他的心絃當即被緊緊牽動了起來，轉轉頭去脫口而出：“敢問老丈同州城內是何景象？”

接連數月馳驅苦戰，他膝蓋上的隱疾日漸減輕，開初隻是上馬上馬會略感生硬不適，厥後站得坐得久了，要試著一點一點活動開纔不至顛仆。白雲蒼狗，世事無常，疇前他是寧城腳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，以一敵萬，神兵天降，現在他是罪無可恕的朝廷要犯，顛沛流浪惡名昭著，支撐在內心的那股精氣神兒散了，多年積累下來的大小傷痛就一股腦找上門來了。

沈思正自心急如焚著，恨不能立時生出翅膀飛去同州，見此景象馬上帶了辜卓子並兩名侍衛下車幫手。四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，總算將牛車抬出了泥潭，老佳耦為表謝意，忙不迭跑到溪邊擰了潔淨帕子遞給世人擦手擦臉。

黑暗中，他彷彿聽到了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和喊殺聲，彷彿看到無數旗號刀劍在同州城中湧動，彷彿聞到了參雜著腥膻與惡臭的滅亡的氣味。他想立即飛奔到晉王跟前狠狠揍對方幾拳，想大聲詰責對方何故輕看他至此，可更多的，是模糊透著絕望的擔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