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思這才轉頭望向晉王，剛好晉王也在看他，四目訂交，二人各自莞爾一笑，此時現在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，使君高枕無憂，我便安然喜樂……隻是這笑容背後，又儲藏著萬般晦澀，其中酸甜苦辣，不敷與人言說……

沈思遊移著將東西接在手中，酒囊舊了，上頭壓抑出的斑紋早已磨損，那是寧城腳下初見之時，他看金葫蘆偷吃肉乾快被噎死了，才美意借給金葫蘆的，成果又是以結緣引來了晉陽城裡的街頭相逢。紙片斑班駁駁，展開已然泛黃，上頭模糊可見兩行小字，金福祿，金多壽，那是他曉得金葫蘆發憤要做大將軍而特地幫手改的名字，可惜當年他尚未潛下心來好好練字，故而一筆一劃都顯得用力過猛笨拙不堪，饒是如此，金葫蘆還是當作寶貝似地經年累月帶在身邊。貴爵將相寧有種乎，金葫蘆說要用這等清脆名號去闖一番奇蹟。

沈公子在晉王內心占多少分量，晉軍高低儘皆看在眼裡，沈公子的言辭便是王爺的言辭，沈公子的所為便是王爺的所為，沈公子的性命就是王爺的性命，現在沈思拿本身的人頭立下軍令狀，無異因而晉王把本身的命壓在了這一戰上，君主尚且如此，身為臣子的，那裡另有畏縮不前的事理？

沈思重重歎了口氣，將金葫蘆的遺物謹慎收好，又問那少年：“小兄弟，你此後要作何籌算？若你情願，我能夠修書一封給長史孫大人，替你在晉陽某個差事……”

沈思站起家來，安閒不迫開口道：“行軍兵戈，一鼓作氣，再而衰，三而竭，瞻前顧後隻會耽擱戰機損毀士氣，為今之計應當出其不料敏捷出兵，一舉擊潰韃靼人奪回葭州，如此不但能夠鼓勵軍心，還可震懾朝廷高低。”

沈思悄悄閉上眼睛，逼迫本身沉著下來，垂垂的，四周那些喧鬨的聲音消逝了，抱持著各種分歧態度的人也都消逝了。他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，當時他還是個總角小兒，被哥哥們帶著站在煙塵滾滾的校場邊看沈家軍練習戰陣，麵前是戰旗被風翻卷得獵獵作響，耳畔是鎧甲相互撞擊收回鏘鏘之聲。他模糊又聞聲了父親在教誨哥哥們：“凡戰，以力久，以氣勝，合軍聚眾，務在激氣，氣實則鬥，氣奪則走……”

很快，一名少年被帶到了沈思馬前，看模樣隻要十五六歲，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糊滿汙垢血跡，臟兮兮辨不本來臉孔，少年身後還揹著個巨大非常的行囊，看去沉甸甸的，墜得他一向佝僂著脊背。少年見了沈思，“噗通”一聲跪倒在地，怯怯問道：“敢問……您就是沈思沈公子吧？”說完不待沈思答覆，他已重重磕了一個響頭，“鄙人葭州守軍劉小狗，拜見公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