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王冷冷眯起眼睛，捏筆的手指垂垂髮力，隻聽得“哢嚓”一聲脆響，筆桿竟生生斷成了兩截……

沈執依言躺好,卻又掀起被角拍了拍床板：“你也彆傻站著了，地上寒涼,過來一道睡吧。”目睹沈思踟躇不已,他小聲嘲弄道,“莫不是心中裝著旁人,便跟自家兄長不靠近了？小五啊，你我但是一奶同胞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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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思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味兒來：“我如許是不是很不孝？實在最後曉得本相，我本籌算一劍殺了他的，隻是厥後……總之我也說不清啟事，就是殺不了他，不但殺不了，還忍不住偷偷惦記他。如果有彆人要殺他，我想我會拚儘儘力去庇護他……”

待陳六道與牛黃接踵辭職以後，沈思孔殷地扣問晉王：“守之，眼下顧名珍大敗，真定府又久攻不下，朝廷方麵可有下一步行動？”

三哥笑著搖點頭：“王爺的美意沈執心領了。疇前之事不管你蓄意也好、偶然也罷，殺父之仇不共戴天。我撐著一口氣趕來晉原是想再見上舍弟一麵，並非妄圖你王府裡的錦衣玉食。既然光陰無多，還請王爺準我留下這一點時令吧。”

晉王掛起稀鬆平常的笑容：“權當是為了念卿吧，他太粗枝大葉了，那裡會照顧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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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半晌，沈執喃喃低語道：“那就好……那就好……”

沈執幽幽歎了口氣：“是啊，多少年了，遼海衛，開平衛，宜府衛……客歲秋，本年秋，十五年間一轉頭，人生放下休……”他決計假裝成輕鬆的模樣，卻袒護不住語氣當中的悲慘，“小五啊，待我身故以後，你就叫人將我送回故鄉安葬吧。記得挑個朝陽的山坡地，前頭開闊一些，你體味三哥的性子，我是最怕憋悶的。”

聲音大得隔張桌子都能聽得一清二楚，天然算不得悄悄話，看沈小五被哥哥唬得一愣一愣，繃著張黑黝黝的小臉不住點頭，晉王不覺啞然發笑。或許恰是因為跟在那樣的哥哥身邊長大吧，小猢猻不管表麵如何爭強好勝高傲傲慢，骨子裡仍舊還是純良、豁達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