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思拋開坐立難安的晉王不予理睬，早早倒頭睡了。擺佈是無話可說，空對著反添難堪。車廂四壁罩著豐富的幔帳，略顯悶熱，他便將外衫脫去，隻穿了一件紅色中衣。

這也是事前商奉迎的，是沈思再三請命、幷包管萬無一失之下，晉王才許他打了這個不是頭陣的頭陣。現在晉王不情不肯解命令牌遞了疇昔，還不忘幾次叮嚀道：“諸事謹慎，保重本身，可莫再像追擊俘虜普通摔個鼻青臉腫的返來了。”

晉王舉頭大笑：“念卿是想本王再發揮一番？”

門路崎嶇不平，車輪偶爾碾壓詳確碎石子,收回“格楞楞”異響，顛得人坐不平穩。一起上晉王與沈思各懷苦衷，皆寂靜不語,馬車以內顯得沉悶而壓抑。

沈思孩子氣地連連點頭，眸子兒晶亮：“嗯！嗯嗯！”

晉王不解：“拿甚麼？”

金葫蘆握起拳頭用力一揮：“君子一言，便是千軍萬馬也難追的！”

等了一會兒，見沈思仍不說話，晉王隻當是哪句說得太重嗆了他的毛，惹那黑小子耍脾氣了，從速放低身材軟語安撫道：“我並非是教你一輩子都圈在王府裡無所事事，便是你想同小白、玉兒一樣成日裡玩些爭風妒忌、勾心鬥角的鬼把戲，我也不承諾。我家念卿馬背上的風采無人能及，看多少次都看不敷！我不過是想你耐著性子冬眠幾日，待晉原局勢稍定，你想折騰個天翻地覆我也陪你，總之本王是賴定念卿了，從而後你去到哪兒都不準丟下我……”

聽他提起沈思的酒囊，郡主不免有些忸捏：“呆葫蘆啊，當日在晉陽大街上我還錯怪你是小偷來著，你可還怪我？”

車廂裡比表麵看著要寬廣很多，裡側是張雙人臥榻，鋪了輕軟的錦緞墊子，中間擺著張紅木小幾。郡主倚在幾上，手裡擰著條濕噠噠的帕子，眼睛、鼻尖哭得紅彤彤發亮。兩名侍女端著茶水、點心立在一旁，上頭的東西都丁點兒未動。

劈臉蓋臉連珠炮似地說了一通，沈思儘管低頭不語，他脊背挺得一絲不苟，連背影都透著倔強。

任他如何逗弄，沈思卻動也未動，還兩眼直勾勾盯著壁角，不知想甚麼想得出了神。這下晉王更慌了，訕訕湊到近前將外衫披在沈思肩頭：“還活力啊？這氣歸氣，也要把穩彆著涼了。”

晉王臉上的笑容垂垂斂去：“如何，還在為我曲解你射殺欽差一事置氣嗎？”

正思考著，忽聞聲馬車外頭有部屬奏道：“稟王爺，顧名珍所部前鋒已逼近我軍火線八十裡處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