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背後是萬帳穹廬,燈火點點,戍樓刁鬥,白馬金鞍……熟諳的風景總能勾起無數回想。一時候他想起了北疆的大雪荒涼,想起了營頭的危旌展展,想起兄弟幾人曾在河邊飲馬玩耍,相約著掃胡虜、靖家邦……世事興衰,如月圓缺,草茫茫秦漢陵闕,六合間不見一個豪傑,不見一個豪傑……
晉王親身將裡衣取來披在沈思肩上,卻冇有立即幫手係起,他實在接受不住引誘,伸手探向了沈思赤|裸的身材。沈思不但冇有躲,反而任由晉王撫弄著,姿勢坦但是樸拙,不含一絲扭假造作。
晉王早有籌辦,一偏頭輕鬆躲過拳鋒,欺身而上攬住沈思正色解釋道:“好了好了,你我二人既已坦誠相對,自不必在乎這一朝一夕。此來路途勞累,理應先好好歇息幾日纔是。我是至心待你,不想為滿足一點私慾而草草行事傷了你。”
沈思並冇立即答覆,他側著耳朵彷彿是在專注聆聽著甚麼,還邊聽邊故弄玄虛地提示晉王:“噓……你聽,那裡來的野貓叫?”
晉王抿了一口酒,眯起眼無窮沉醉: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,生者能夠死,死者能夠生。生而不成與死,死而……”
這工夫屏風背後簾攏翻起,隨即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寥落腳步聲。沈思半邊眼角撐開點小縫兒,餘光斜斜瞄疇昔,隻見霧氣中朦昏黃朧現出了一個高大筆挺的身影,疾緩有度,四平八穩,不是晉王又是哪個?
頭髮揩淨挽起,晉王又拿布巾沾了皂液替沈思擦拭著肩頸與脊背。沈思兩條胳膊架在木桶邊沿上,舒暢得昏昏欲睡,還不忘言腔調侃晉王:“我大周東起高麗,西據吐番,南包安南,北臨韃靼,縱橫一萬兩千裡江山膏壤,除了金鑾殿上那小昏君,便數你晉王千歲身份最為高貴了吧?真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。現在能勞煩晉王爺親身替我洗頭搓背,我豈不是比做天子還要威風了?”
沈思終究認識到了那是甚麼,猛地展開眼睛:“守之不成,那等肮臟之處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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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思假裝若無其事地調開了目光,揹著人偷笑了一笑,過不半晌,又忍不住轉頭來看晉王。落日西下,暮色四合,晉王周身灑滿了清秋傍晚暗金色的餘暉,不知是被那一番剖明撩動了心絃,還是席間幾杯燒酒陳釀在作怪,沈思總感覺晉王彷彿照比平常俊朗飄逸了很多,長眉入鬢,眼尾微挑,鳳表龍姿,肅肅蕭蕭,風騷裡頭透著些許清舉,沉穩當中帶出幾分傲岸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