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位屠家季子莫非是……”同樂二年沈思還未出世,當年產生的統統天然無從曉得。至此他才恍然大悟,怪道晉王身邊幾名親信俱是無官無職卻忠心耿耿。辜卓子,應是辜家與卓家的子孫,屠莫兒,自是屠家與莫家的後代了,晉王是在用這類特彆體例還他們以實在身份。
“有勞了。”沈思將碗接到手裡,憋住氣一抬頭灌了下去。那藥湯熱熱的,麻麻的,滋味又酸又苦,留在舌頭上久久消不掉。若不是暈船的滋味更加難捱,他真恨不得知數吐掉纔好。
王妃訝異地眨眨眼,不覺輕歎:“唉,莫非你不是認了守之做寄父的?”
晉王長眉一簇:“人呢?傷得重嗎?本王派去的保護都是做甚麼吃的?”
沈思倔強地彆過臉去:“夫人所言我都明白,但請恕我冇法拋開父兄嫡親的委曲,反替彆人著想。衛守之總有百般萬般的苦處,做了就做了,若非他捏造手劄讒諂家父,若非他暗中泄漏設防奧妙給叛軍,又怎會產生以後的諸多慘禍!”
約莫四更時分,迷含混糊地,沈思發覺有人進了他的臥房,並摸黑徑直走到了床邊。他閉著眼,動也冇動,倒要看看那人想做甚麼。很快,一張暖和的手掌覆在了他的額頭上,輕觸半晌,又轉而向下,幫他拉好被角,就再冇聲氣了。
沈思惟要截住他的話頭,已然遲了。他不嚷嚷還好,一開口反倒更果斷了晉王的必殺之心。
興之所至,沈思不自發發揮起了少時修習過的一套刀法。不想一時粗心,揮手劈砍間用力過猛,直覺腹部一陣鑽心的疼痛,隨即有股溫熱緩緩化開。貳內心暗道不好,從速收勢將刀遞給金葫蘆,又藉口體力不濟要喝茶安息安息,而倉促回房去了。
看著兩個不甚奪目之人在耍著不甚奪目的小伎倆,他竟心頭一熱。拋開晉王不說,這府中世人他是不管如何恨不起來的。先有馮卓生因救他而死,後有孫如商、張世傑等報酬保彆性命連日馳驅繁忙,高貴如王妃也在親身脫手顧問著他的一應飲食起居,現在連緋紅那刁蠻的小丫頭也在絞儘腦汁逗他高興了,這還教他如何冷眼相對呢!
第二天一大早,沈思就被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給抽醒了。琉璃老弟不知從哪兒鑽了出去,還堂而皇之跳上了床,趴在他枕頭邊睡得苦澀,睡夢中還不誠懇,尾巴時不時來回甩著,一下一下掃過沈思的鼻孔、臉頰,癢兮兮直想打噴嚏。
夜裡沈思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睡不著。想到汝寧城下的屍橫遍野,想到王府佛堂裡那一塊塊知名牌位,不由深深利誘,他這類人活得不歡愉,晉王那種人也活得不歡愉,六合之間,到底甚麼人才氣活得歡愉呢?是不是隻要唯我獨尊的天子,才氣真真正正體味到歡愉的滋味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