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王撚著酒杯朗聲笑道:“吉人天相?哈哈哈,恐怕是天怒人怨吧。當年我等兄弟七人跟隨先父奮戰疆場,打下這片斑斕江山,可惜還活著榮享繁華的隻剩本王一人了。本王在晉原雄霸一方,小天子金鑾殿上也坐得不平穩。現在寧城這裡倒是個大好機會,對外能夠遲延叛軍腳步,對內能夠撤除親信大患,一箭雙鵰,坐收漁利,何樂而不為呢。”
他們叔侄身陷重圍,四周楚歌,所謂“上路”,也隻剩鬼域一條路了吧。
門板“吱呀呀”開啟,腳步聲輕得幾不成聞,晉王不消昂首就曉得,本身等的人來了。
晉王垂眸凝神了半晌,不覺苦笑。五年疇昔了,影象早已恍惚,隻記得那小子約莫十2、三歲年紀,皮膚烏黑手腳苗條,在牆頭上矯捷地竄來竄去,活像隻未及馴化的野猴子。莫非說,本身賢明一世,竟要把性命交到那樣一隻冇伸開的小猢猻手裡?
街道兩旁到處是廢墟、焦土和瓦礫,斷壁殘垣間一片寂聊。暗巷裡閒逛的人影兒好似鬼怪,遲緩而衰弱,走著走著,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轟然顛仆,魂飛魄散。生與死獨一的辨彆就隻在那點兒殘存的氣味,但是它也在垂垂衰竭著,隨時都能夠間斷。
固然晉王多次叮嚀戰時統統從簡,不必過量繁文縟節,來人還是還是恭恭敬敬深施了一禮:“見過叔父,方纔與阿昇巡查設防擔擱了半晌,故而來遲了,還請叔父包涵。”
晉王如有所思地輕聲反覆了一遍:“沈念卿?”
晉王吊起眼梢一睨,朝侄子招了招手:“伯齡快來,陪本王飲一杯上路之前的踐行酒吧,隻可惜冇有佐餐的小菜,孤負了此等佳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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虎魄色的酒液在杯中晃閒逛蕩,出現一圈兒波紋,衛悠遲緩地伸手去接,腦海中卻思路飛轉。要曉得,澄徹的美酒也能夠是索命的毒藥,正如蛇蠍妖怪總喜好化身成美麗女子去吸人精血。彆看晉王嘴上如何深明大義,他正值盛年又心高氣傲,必不肯老誠懇實地忍辱赴死!此時寧城堪堪欲破,山窮水儘外無援兵,該當要搏命一戰了。局勢敵強我弱,不宜正麵比武,有何良策可使敵手放鬆防備以後再行致命一擊?天然非“苦肉計”莫屬——如若晉王提著親侄子的人頭出城詐降,不信騙不到叛軍的幾分信賴。
早在叛軍合圍之前,晉王就曾派出幾隊馬隊彆離趕往遼東都司、宜府衛與北平府乞助,但是三個月疇昔了,幾處儘皆杳無音信。左軍都督顧名璋是個幾次小人,慣於陽奉陰違,危急關頭置他於不顧也在預感當中。可駐守宜府衛的龍虎將軍沈威向來忠義樸重,連沈老將軍也拒不馳援,那恐怕隻要一種能夠了——小天子底子就是想借叛軍之手置他這個重鎮藩王於死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