陣前鴉雀無聲,誰也想不到沈家人骨頭竟如此之硬,不但拒不認罪,連手足兄弟的性命都棄之不顧了。足足愣怔好半天,顧明璋才捏起絲帕遮開口鼻,嫌棄地瞥了眼沈思,“嘖嘖嘖”點頭道:“蠻橫人就是蠻橫人,再好言相勸也不會承情的。算了,先將人拖下去,這股子血腥味兒實在難聞。”
父親是自刎而死的,脖子上留下個碗大的裂口,年老是被刺死的,身上無數血肉恍惚的大洞。鮮血潺潺湧出,順著他們的胸膛與脊骨蜿蜒而下,蛇一樣遲緩遊走著,趴下城牆,爬過護城河,爬過滿地寥落的屍身,一點點攀附到沈思身上,纏繞著他,撕咬著他,要將他吞剝入腹。
馮主簿帶了兩名保衛將人押上車,另留下兩人在前頭操控著馬匹。沈思假裝衰弱不堪的模樣,斜斜歪倒在一側木板車壁上,雙手背在身後,用匕首謹慎切割著繩索。手被綁得太緊,隻要幾根指頭能自如行動,很難使上力道,故而停頓略為遲緩。
細心想想,他這平生也無憾了,有父親諄諄教誨,有兄姐放縱心疼,有伯齡引為知己,另有衛守之……另有衛守之……他本身跟本身點了點頭,雙腳一夾馬腹,決然飛奔而去。
姐夫恍然大悟:“本來如此……倒是我錯怪三哥了。”
姐姐咬牙恨恨說道:“要怪就怪顧明璋那暴虐的妖人!他嫉賢妒能,利誘天子,倒置吵嘴!此番我們若能活著出去,必然要跟他清理本日的所作所為!”
現在的沈威已是心灰意冷了。城下之人是顧明璋,顧明璋底子不會兵戈,如若拚儘儘力,他或許能夠突圍而出。可出去以後又當如何呢?揹負著一個叛臣賊子的罪名四周流亡嗎?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又能逃到那裡去?他仰天長歎:“城下諸位,若你們知己未泯,但願有朝一日能將我沈威的遭受昭告天下,讓百姓們曉得,讓阿誰高居朝堂之上的天子曉得,我沈家軍是如安在疆場上浴血奮戰,卻又如何被奸佞所害!我父子幾人死不敷惜,隻是扳連了很多跟隨我出世如此的好兄弟,他們冇有戰死在疆場上,卻屈死在了本身人的屠刀下!”
姐夫將姐姐攬在懷中,用手密意摩挲著姐姐的頭髮:“胡說,若冇有你,現在我還是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呢。當年嶽父說百無一用是墨客,可你並不嫌棄我這個又軟弱又貧寒的墨客,阿奺,遇見你我三生有幸,是為夫拖累了你,是我不能庇護妻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