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如海略略躊躇了半晌,仍道:“早去早回。”說罷,便從書案後轉出身來,自博古架側取過狐裘披風繫上,倉促往屋外走,走了幾步,俄然又停下,扭頭叮嚀道,“如果太太問起,便說我有要事出門,讓她不必掛記。”
林平遊移了一下:“老爺,已顛末端酉時了。”淮揚離杭城並不近,六七百裡的官路,就算用最上等的良駒,也得不斷歇地跑上兩三個時候,眼下出門,不是得趕一早晨的夜路?眼下已入冬,更深露重的,委實不是甚麼好體例。
看門的老管家佝僂著腰,眯著渾濁的老眼,牽著一條油光發亮結實彪悍的狼狗,從門縫裡探出小半個身子:“大老爺您找錯人家了吧?這裡隻要我這糟老頭子住著,哪有甚麼旁的人家?姓不姓蘇?這和您有甚麼乾係?我們可都是規端方矩的老百姓,就算是衙門,也管不著老頭子姓甚麼叫甚麼。”
掌管平常講授的理事恭敬而不失禮節地拱手答覆:“回林大人,蘇軒三日前便已乞假外出遠遊。何時返來?這倒是不清楚,您也曉得,鄙院倡導的是以充所善、養其所長的治學,並不苛肄業生日日來院聽課研習,隻要去時告假歸時銷假便可。大人如果有要事相詢,倒是能夠去蘇家藥坊問問,說不準能得些線索也不必然。”
蘇家小院。
林平趕緊躬身應是。這幾日他也跟著兩地馳驅,林如海的猜想思疑,他天然也是一清二楚的。這蘇夫人是不是當年的蘇女人,蘇軒究竟是不是林家的小少爺,未曾見麵便下不得定論。這樁事,可乾係著林府的宗嗣秉承,一等一的大事,涓滴也忽視不得。這廂領命,那頭從速派上最得力最靠近最值得信賴的人四周盯梢守住了,內心也不斷地禱告著,盼著這蘇家母子從速呈現,林府盼望有個小少爺已經整整二十年,可再不能出甚麼岔子了。
當林如海主仆急沖沖分開揚州,飛奔夜行往杭城駛來時,眉山腳下的蘇府裡還是一派平和舒暢。
“你這促狹鬼,連為娘都敢打趣了。”手指輕彎,在他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,看到他抱著腦袋一臉誇大地叫痛,蘇雲岫揚眉白了他一眼,“屋裡頭壓根冇旁人,演這戲碼給誰看哪。還不快歸去安息,明兒起晚了,可冇人喊你。”
蘇雲岫悄悄嗯了一聲:“這些年,你們幾個做事,我天然是放心的。”微微偏頭,看到蘇軒似成心動的神情,忍不住笑了,“如何,你也想疇昔看看?”
眉山藥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