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雲岫心下迷惑,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,隻見他一襲青色儒衫,側目望向院外晴嵐,還是暖和地笑著,連微翹的弧度都與昔日無一絲一毫的分差,可她卻莫名地有些看不清,感覺那笑淡淡的,漠漠的,似是豎起一道牆將統統斷絕了普通。用力搖點頭,將如此蹊蹺的感受拋開,再定神細看時,秦子浚卻已轉頭,對上她的視野,微淺笑了笑:“不是說要去族老那一趟麼,也不怕人家等急了。”
待她娘倆走後,蘇老爺子一人在屋裡悶悶地又抽了好半天旱菸,默靜坐了好久,方出了屋子,又找了幾個老哥兒說了好一會話,才慢吞吞地返來。
“你說的我都明白,可不到那一刻,內心總盼著這念想的。”蘇雲岫感喟著,揉了揉眉心,若無林如海虎視眈眈,她又何需遊移,此前早已婉拒了叔公,“我將此事與澹寧提了提,看看他到底作何想再做籌算罷。眼下族裡忙著辦學之事,開宗祠亦非小事,想來也是等了結族學之事纔會停止,我也恰好趁著這段光陰再觀想一二,畢竟,如果澹寧入了,怕這族務也是少不了的。”族裡的小輩眼下就屬蘇軒勢頭最好,蘇老爺子會特地提起,天然是要委以重擔的,到時候究竟會生出多少是非來,還真是說不好。
秦子浚悄悄應了一聲,低頭躊躇半晌,俄然又道:“此事你也該儘早定論纔是。雖說蘇家不大,但人丁也尚暢旺,若能儘早教習恰當了,倒也能多幾個幫手。我看澹寧將來老是要入宦途的,”話到半句卻又止住了,沉默好一會,似在考慮著言辭,方聽他腔調極其平高山續道,“豪門後輩倒是比世家庶子要好走些,勳貴尾大不掉,反不若明淨簡樸無祖蔭的好。”
秦子浚暖和地笑了笑,安撫道:“你不必擔憂,雖說有些波折,但大抵上還算承平,樂善堂的風評一貫甚好,大多的衙門差役也都會賣小我情,隻是今後你我怕有的忙了。”自從那日接到手劄,他便馬不斷蹄地來往與姑蘇淮揚之間,藉口送銀子送民聲的善事,與些個官吏捕快們嘮叨嘮叨,那些個都是浸淫多年的老油子,動靜通達得很。幾頓飯下來,揚州府那檔子宦海排擠的戲碼,哪還能不摸個門兒清,知府與知州不睦,偏生林如海與那許知州交好,若說這知府大民氣裡冇甚麼設法他是不信的,“鹽課的水深著呢,想他也不敢輕舉妄動,要不然,我們便將帖子往知府衙門一遞,想來那位何知府也是極情願做回彼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