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蘇相距金陵極近，林如海又是在家多年，年初已將各處摒擋了一遍，剩下主子皆不敢偷懶，又有先前仆婦提進步城，說了林如海將至的動靜，故林如海到達金陵後住進舊宅，裡外一應俱全，非常便宜。

待林如海看清時，不由得一驚。

林如海命人付了錢，便帶那孩子回家。

林如海請得名師，心中大暢，告彆顏靜以後，便在石頭城中各處旅遊，他顧著守孝，並不敢過分張揚，隻先去了幾家書肆，非常買了一些筆墨紙硯。

出了書肆，從一家酒樓上麵走過，忽聽鳴琴道：“老爺，上頭有人跟我們招手呢。”

林如海微微點頭，甄家固然放肆放肆，但是在這類事上摒擋得卻非常妥當。

車伕承諾了一聲，四周張望，卻不見避雨之處，隻好回了林如海一聲。

林如海聞聲一驚，覺得碰到了用心撞車求財的，忙掀了簾子，果見地上躺著一個孩子，距馬蹄停處獨一兩三尺，一動不動。

過了半個時候，雨勢減緩，不想卻異化著雪珠兒落下，不消半晌，路邊衰草如撒白鹽。

眼來世道不好，旱澇不定，鼠盜蜂起，不拘張大虎故鄉一處，便是江南也有多處案起，民不聊生，雖有官兵剿匪，亦難安定，常常都是過後剿匪，彼時百姓卻已刻苦多時矣。

那孩子一口氣喝了兩碗，一抹嘴，翻身下床，跪倒就拜，頭磕得極響。

林如海聽這孩子呼吸漸緩，微微放心，道：“可有人跟在背麵？”

林如海感喟道：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，今兒不管他，他淪落在外，並無餬口之力，少不得隨人學壞了，到時指不定如何偷雞摸狗呢，倒不如留下，不缺他這一口飯吃。”

卻說林如海坐著馬車趕往金陵，因他擺佈無事，倒也不急，路程甚緩，隻命幾個仆婦先攜著賈敏給甄夫人的手劄和禮品先行一步，並動員靜進城。

那孩子麵黃肌瘦，骨瘦如柴，眼睛倒是吵嘴清楚，如同兩點黑漆，答道：“俺叫虎子，張大虎，是山東人，本年八歲了，俺故鄉那邊有好多匪賊，搶了俺家的田，還燒了俺家的屋，還搶了俺娘去，俺爹帶俺逃了出來，說是投奔親戚，親戚冇找到，俺爹也死了。”

林如海已叫人去熬了粥，道：“你先用飯，我有話問你。”

林如海聽了，便讓他們停在路邊，又命隨行世人都到車上避雨，此次除了他乘坐的馬車，亦有主子坐的馬車，也有拉行李的馬車，倒也夠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