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環恭恭敬敬施禮:“隻讀過四書五經,淺嘗粗嚼的,也不過是聞聽些賢人言語使身正誌立,去處未有恰當罷了。”
說到這節,又不得不提一二句這書童之事,本來此人係賈環分開前的小廝夏生。打從賈環回府那日見了他,心中也很有感慨,倒不過是些物是人非捧高踩地罷了。
“哼,巧舌令色,坐下罷!”賈代儒瞥了他一眼,又似不經意般道,“你既熟讀論語,切切將君子之道銘記於心。”
三人因而說談笑笑邊吃便聊起來,賈蘭也放開了開初的拘束,偶聽賈環一兩句戲語也笑得樂不成支,隻覺這個叔叔渾不似府裡說的那般不堪,不但不似,的確是個真真兒謫仙般的人物。
賈家夙來不拘著銀錢花消,故而這義學卻也修得極好。一色的黃花梨矮幾,座椅上鋪著半舊的紫金彈墨椅袱,桌上另備有各式上品文房四寶,磚下更通了地龍,比之那些個豪門學子,卻不知好上幾倍。
薛蟠是浮萍心性,比來幾日似得了更新奇的,也不太愛來塾裡,雖則賈薔賈瑞幾個約莫有些失落,賈代儒卻萬分歡暢。誰料昨兒榮國府卻使了人來回道,竟要讓那如珠似寶好生供著的活祖宗退學來,他並不肯,老太太卻備上了雙份足足的束脩,所謂拿人手短,卻也推拒不開,翌日隻陰沉著臉麵進了學裡。
“君子周而不比,小人比而不周又當如何?”
“蘭兒有甚要問我,儘管說便是。”賈環眯了眯眼,舉著碧青的竹筷子隨便夾了塊筍片放進嘴裡,模樣說不出的憊懶安好。
雖則已來了數年,賈環倒是真未曾見過此等場景的。他起點較之彆人高出不知凡幾,既有宿世的根柢,又有姚無雙赫連扣切身教誨,所看所習皆是沈不知此種斑斕筆墨精萃篇章,若非他現在身份不過戔戔庶子爾,赫連扣隻怕早叫次輔小楊學士收他做門生了。
,子曰:‘不仁者不成以久處約,不成以好處樂。仁者安仁,知者利仁。’,齊讀——”
代儒講完一篇,卻見底下諸生竟多數直直望向門外,倒不似平常憊懶,不免起疑,一同望去,待看清那少年麵貌打扮,卻又不免驚奇起來,道:“你是哪個,但是立在那處多時了?”
“君子合群而不與人勾搭,小人與人勾搭而分歧群。”
賈蘭神采更加紅漲,連連推道:“叔叔謬讚,叔叔謬讚。”
賈環挑了挑眉,並不接茬兒。現在並冇有赫連扣這座背景給他狐假虎威,戔戔一個庶子卻也不敢順著此話頭一併將嫡派旁係獲咎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