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說洪氏攜舒眉自澄暉堂後門出,經東西穿堂,行到自家院門前,見油粉影壁擺佈燈籠火燭暉映光輝,雖入夜已久,兀自亮如白天。倒廳台磯上站著六七個仆婦,遠遠見洪氏一行來,莫不慌得從台磯高低來,躬身候在一旁。這邊白微上前,領她們往倒廳裡去扣問事項。洪氏自帶著舒眉進到院裡,小丫頭打簾子,入到正房堂屋。就有丫環白星、白芷上來服侍換衣。
舒眉曉得這是洪氏用好話教誨,雖滿心羞怯,低著頭、紅著臉,伏在洪氏懷裡用心聽話。洪氏摟著她摩挲一陣,道:“我這趟出門,不過一個多月風景,目前見你竟瘦多了。你素不是苦夏的體質,想來是內心有事,不得開解。我也未幾問。你想說時,儘管跟我說;若冇甚麼想說的,就在這邊放心住兩天,也順道幫我接待你林mm。”
舒眉點頭,應一個“是”,說:“先前人多事雜,還冇有端莊向大伯母道賀。大哥哥、回兄弟一道兒訂婚,恰是雙喜臨門。舒眉向伯孃道賀,祝大奶奶佳兒佳婦百年合,多子多壽更多福。”一邊說,一邊福身施禮。
惲氏點點頭笑道:“也罷。你做事體,本來就教人放心的。”帶著張氏往穿堂那邊夾道登車回自家宅第去了。這邊洪氏就來同舒眉,說:“已經跟你太太和五奶奶說得了,目前你不家去那邊,早晨就跟我睡。我們看了你林mm安設就家去。”因而先到正屋與吳太君問了安,再到林黛玉所居小院,娘女三個說了很多知心話,洪氏又再三叮嚀蓮蓬及眾丫環服侍黛玉安妥,這才攜舒眉往自家院裡去了。
舒眉忙對洪氏說:“南京大伯母給的料子,必是第一等的,伯孃本身裁了做衣服纔是。或者留著給新由大嫂子和林mm。倒給我做甚麼?”
這廂弄畢,時候已晚。早有丫環仆婦捧了銅盆、熱水等物在旁相候。洪氏挪下床來,白芨調溫水,白芷持香胰,服侍著洗了一回擊。正特長巾擦乾,就聽內裡喊“大爺”,隨即章望走進屋來。洪氏見他,忙笑道:“如何大爺這遲早家來?不是說目前夜裡和林伯伯一起,吃酒夜話,抵足就寢,歇在先老太爺讀書的有涯居麼?”
洪氏聽了忙問:“大爺今晚吃了多少酒?喝過醒酒湯未曾?”一邊就喊人做湯,又叫速傳二門上應值的管事:“每人止一個小廝跟前服侍如何夠?醉酒的人跟前脫不開人,便是酒醒了,一時要茶要水,也得有人跑腿。倘一時酒勁過不去,胃裡的東西翻滾上來堵了喉嚨,跟前一小我對付不動,再不是頑的。”命兩名長隨、四名小廝並四名仆婦當即往有涯居去,又問各房是否曉得他幾個的歇處,傳聞未曾知會,趕快命人去說。轉頭抱怨章望:“大爺但是太歡暢了,連成算都冇有了,看這情勢竟不先跟我說一聲。大小爺們就如許悄不聞聲地胡亂拚集一宿,等明朝兒我還不給太太、奶奶們夾生吃了?”說得章望儘管笑,答說:“就曉得你殷勤,我家來纔不操心的。”洪氏無可何如,隻狠狠瞪他一眼,臉上就掛不住顯出笑樣兒來,恰這邊醒酒湯做好送來,忙親手端了擱在章望麵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