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未幾時,丹青已完。隻見頭一張圖上各色清楚、罕見堆疊;第二張則似蛛網盤布,千絲萬縷。林如海皺著眉,細看兩圖,這邊章望卻又取了一張紙,裁開成很多細條,每條上寫一個名字,卻都是王子騰、蔣子寧等世人合稱“四王八公十七侯”的,一口氣寫了十二三個,然後叫林如海按著其人各自近五年升遷貶謫經曆,在紙條上增加紅、綠、黃、藍色彩。成果不獨王子騰因職司流轉各處使得字條上四色俱全,另有海寧侯錢詠瑜、錦蓉侯奚綿樽、彭川侯陸潢等五人姓名紙條有四色。章望因而指著兩張圖道:“公然如表兄所想,白翼和嚴理手劄自有扳連。你看這兩張,都是沈駙馬兄弟一係所涉空中最大,職員最多,朝廷上陣容也最勝。恰好,本年來三處邊關犯事落馬的都與他這一係相乾。前麵彌補上去的,又都是其他三派人馬。而這幾年皇子們年紀漸長,其母族得力者都往都城集合,留下的位子卻不是平常常例的遞補,反而是武將勳貴後輩居多——這不是一二人得力的原因,當今必然已經在運籌摒擋當中了。”
林如海道:“邊軍腐敗,也不是甚麼訊息。凡是安穩日子過得久了,那些個文恬武嬉、不堪渙散、狗屁倒灶的事情總會出來。湊在一處發作出來,多數就是時候趕巧;或者,有人路上嫌冷僻,一隻手拎出來,就有一幫朝著他直逗上去罷了。”
林如海歎道:“‘傷筋動骨’,何其的輕巧!一姓一門的身家性命皆儘在此,那裡是人能夠隨隨便便牽涉出來?何如前頭有範桃生這一出,都城官員身在此中,看不透企圖,貿冒然就說要群情立儲,全不管當今猶在盛年,實在不是甚麼該當明智之舉。”
林如海這才驚醒,苦笑道:“仰之靈敏。我也是方纔想起。我那二舅兄賈存周,長女當年當選公主伴讀,便是奉養的厥後莊頤貴妃。沈氏嫁入後宮,她為媵從。現在,正充當麟采宮女官。若當今果然成心汲引武功、加恩勳貴,怕不上三五個月,榮國府就要有天使來臨。”
林如海因而長歎,道:“外祖父母恩典未報,如海怎能心安?自當往外祖母跟前儘孝。我這便動筆,奏表朝廷請辭。”
林如海道:“王子騰也算能臣。這點事情還輪不著我替他焦急上心。何況仰之,我們兩個纔是兄弟嫡親,你也不需避諱甚麼,有甚麼話直說出來纔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