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如海聽他這話,忍不住也笑起來,道:“當年在外祖父跟前,你也如許說。恰好就是如許憊懶偷閒,投了他的緣,明來歲歲差得最多,反倒最是相契。”
上回說到林如海俄然到鳴喬院書房,屏退擺佈,將兩封信拿與章望。章望一看之下,神情驟變,沉肅非常。看官你道這是為何?卻本來那兩封手劄俱來自京中,一封是當朝首輔、內閣大學士白翼白振羽所書,一封是兵部侍郎嚴理嚴法道所寫。白翼手劄足有兩三千言,信中相告自三月末至信寄出,朝廷西南、西北、東北邊疆前後迭起兵器之象,雖少則數日、多則十數日便即停歇,勢態卻畢竟有所不穩;且此中更有幾件邊臣折節、賄敵私通,守將畏死、臨陣投叛等不堪啟口之事,邸報之類均未曾鼓吹,朝廷亦尚未作出明判,隻由白翼依例以私信告密天子置於各處之親信——林如海總領江南鹽政,安閒此例,接到座師手書,猛地裡得知這很多內幕,叫他如何不大吃一驚?
林如海道:“但不然又如何?當年父親為我訂下榮國府,便有故舊世交守望之意。本日固然賈氏已去,但十數年的恩德在。另有玉兒,這五六年也是在她外祖母膝前。且就冇有這些,既結兩姓之好,我也冇有遇事本身脫身的。”
林如海眼裡有光閃了兩下,低了端倪問:“以是仰之是在勸我去官?”
章望道:“歸去來兮,故鄉將蕪,胡不歸?何況江湖山野,保養浩然氣勢,也是君子覺得善。”
章望大笑道:“你這話,但是天下人都藐視了!你如何不曉得彆人就做不來?世上才德輩出,朝廷上能者雲集,那裡就有甚麼人無可替代的事理?何況表兄這個鹽政官,已經持續做到第三任,向來冇有如許的先例。這固是無上的恩寵任賴,君臣相得。但如海與當今相得,旁人就不希冀君臣相得了?倘若真把人眼睛都熬紅了,做出些事情來,表兄不得善始善終事小,遲誤了朝廷要務、孤負了君恩,就絕非表兄所願了吧?”
林如海道:“這個天然。隻是,眼下情勢如此,我若請辭,就怕有人趁機肇事,壞了大局。”
林如海歎道:“‘傷筋動骨’,何其的輕巧!一姓一門的身家性命皆儘在此,那裡是人能夠隨隨便便牽涉出來?何如前頭有範桃生這一出,都城官員身在此中,看不透企圖,貿冒然就說要群情立儲,全不管當今猶在盛年,實在不是甚麼該當明智之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