範氏聽了內心歡樂，手上清算起針線，隻是口中到底免不得說：“老爺體恤，我如何能不曉得？但我原就笨拙，重新到腳數幾遍，也隻這點子活計兒勉強能入眼。我們又不常在長輩跟前服侍，一年也就這一趟儘些孝心，豈有推讓煩勞不做的事理？”

但是顧衝並無笑意，又點頭，道：“不是這個。”

範氏笑道：“還強辯。莫非你不曉得你章家乾姨針線最好，你姐姐也得了她真傳？就你那樣的帕子，送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。快與我多下些工夫，再多做幾樣好的來！”

至於詳細是如何個事情，下一章發表。

範氏隨口應一句，遞與他一盞養神安睡的茶。顧衝接了，就見範氏站著，臉上遲疑，動動嘴，倒是欲言又止，便問：“怎的，有事情說？”想一想，就道：“我曉得了，你還是為外甥的事情掛記罷。但這又有甚麼不好開口，要你躊躇的？”抬手，牽引她在身邊一張凳上坐下，道：“你是他端莊舅母。他來得如許倉促，你就再多問兩句也是該當。”

顧衝笑道：“好好好，是我問錯了。我奉告你，現在他也家來了，明後幾日就叫你母親帶著到你章家乾姨那邊玩去。”

待進了屋，就見本身女兒顧穎正伏在窗格前羅漢床幾案上描花腔。顧衝看她鬆鬆挽著兩個鬏兒，身上穿的蜜合色棉襖、蔥黃色棉裙，俱是簇嶄新的，十清楚媚光鮮，就襯著幾案頭上的針線笸籮和花腔紙也覺好看起來。幾案另一側坐著範氏，手上拿了幾支綵線，跟前一隻燈點得明晃晃的，正湊前了對比。偏那幾支線色彩極近，範氏在燈下看一會兒，搖點頭，又看一會兒，還是點頭，卻又不叫女兒。顧衝見狀不由好笑起來，腳下稍略減輕，弄出些聲響，然後才笑道：“如何這時候倒弄這個？可細心傷眼睛。”

範氏道：“既不是為這個，那又如何避出來？總不能是他王謝後輩少年風騷，怕被家室拘束住了吧？”說著本身先掩了口。

顧穎點頭，說：“見過了。就是覺著，謝表哥跟前次見時好生不一樣。”歪了頭笑道：“不刺眼了，也不如當年高，倒有幾分章家哥哥的模樣。”

顧衝點頭道：“已經叫潘壽、範來兩個連夜送去了。”

範氏頓時奇道：“外甥本年也二十有二，並不是小孩子，莫非竟還為這個害臊，避出來不成？且外甥這個年事，在我們這等人家，彆說議親，早該是娶妻生子、開枝散葉了。若非前兩年在謝家老太太孝期，豈能擔擱到這會子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