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衝答說:“其他幾房麼,二房老爺章霂章仲涵,娶的是都城世勳陳侯家的女兒,生了兩個兒子,長的叫章魁,少的叫章鬥,也都有舉人功名。章霂脾氣最是懶惰疏曠,不愛為瑣事操心,故此章魁成年後,房裡就多是他在主事。再說這章府的三房,實在並非三房,倒是一名蜜斯。隻因她出世時有高人批過命數,說必然要照男兒教養才得存活,便與兄弟排名,直到行笄禮時方重新換過。傳聞也是一名詩書筆墨上極通的才女,十七歲時嫁與姑蘇林侯家獨子,當年十裡紅妝,竟比大姑奶奶出閣還要誇耀顯赫。不想不上7、八年,朝廷上黃、林兩家就為儲君帝嗣反目爭鋒。到西鶴墅案發,更鬨到不死不休的結局。虧是章家這邊死力調停,說動朝中元老,乃至有說還累到榮公親筆上書的,纔有黃家的免死放逐。而這邊林家也是損筋動骨,傷了元氣,更傷了親戚情分。那二姑奶奶為姐妹悲傷,不到三十歲就鬱鬱而亡,林姑老爺也隻熬到四十來歲——真真是造化難測,不幸、可悲、可歎啊!”
顧衝聞言,不由地笑一笑,道:“這樁婚事,確是天作之合。特彆可貴的是榮公同吳氏夫人年紀差了差未幾快二十歲,伉儷卻甚相合;所生下的三男三女,也皆是不凡的。要說這章家家風,一心向學:不管男女,都是三歲開蒙,五歲始學詩、書;便是女子,七八年工夫用到,作出的詩文也很可一觀。就這吳太夫人所出的大姑奶奶,當年也不過十2、三歲的年紀,賽詩會上十二首和陶詩一出,龍城書院滿座啞然,隻道‘章氏女子尚如此,男人又誰能敵’。後嫁到金陵黃氏,與黃無溪的重孫、黃芥黃紹圃為妻。那黃紹圃的申明,我想也用不著我多提:百年來最年青的禮部侍郎,又是睿太子的西席侍講。當年西鶴墅案發,君王大怒,旁人顫栗不敢開口,卻隻要他能為睿太子仗義執言,儘忠守節,雖死不避。待被判放逐西北,在本地又能經心用事,勸助農桑,多起醫館義塾。章家大姑奶奶與他同心同體,伉儷兩個一起熬過那十年艱苦,背麵終蒙朝廷召回,也算是苦儘甘來——不但黃紹圃官複原職,他那宗子黃幸自二十五歲落第入朝,步步升遷,現在還不到知天命的年紀,就已經是一部的尚書,真可謂青出於藍了。”
謝楷聽了,一一應下;又將顧衝先頭說的人物姓名,撿最要緊的依著血脈線索說了一遍,竟然一點兒都不錯。顧衝見他應對恭肅,掌控緊急,心中欣喜,也覺一塊石頭落下,遂溫言道:“實在章家家聲極好,謙恭守禮,絕無平常冬烘庸酸之氣,也非是那等狂桀狷介之人。特彆章望章仰之,博學刻薄,最有祖上之風,亦是我厚交莫逆。章回是他獨子,經他一手教誨而成:見其子乃知其父,你既能與章回為友,便也能想見其為人。此去章府拜壽,一則全以禮數,二則靠近賢德父老。若能得他指導一二,更怕是能畢生皆受其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