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回聽父親獎飾,臉上不免兩分得色,倉猝低頭,道:“兒子忸捏。”
章望笑道:“既如許,一時空了拿來我看。”說罷住了口,端了茶杯略抿一抿然後便放到一邊,眼睛看著章回。
章回笑道:“父親的壽辰熱烈,如許莫非不好?況都是故舊親朋。那些疇前交好的,這幾年遠著了,原也該尋個機遇再靠近,現湊著這樁喪事恰是便宜。”
章望聽了,臉上現出追思神采,道:“恰是如此。我們兄弟三人,都是先老太爺教誨的,當時你父親最是癡頑,兩位表兄都朗讀如流了,我卻另有多少字認得不真。”轉眼瞅見章回一臉驚奇不信,不由笑起來,說:“怎的,我莫非另有話哄你?是了,我在平凡人裡資質或還算不錯,但與你黃、林兩位伯父比,倒是拍馬也趕不上的。你大伯父一目十行,過眼成誦;而你林伯父,觸類旁通,聞一知十,在詩詞歌賦一道上的天稟,就是七八個我加起來也不見得能比得過。”
章望笑道:“你又聽人浮誇。那會試豈能是輕易的?他就如許聰明才學,上頭另有兩位呢!我自家曉得自家斤兩,可不敢隨便應了他探花公的讚。”又說,“你不曉得,我們家裡,文章或都還不錯,但詩詞書畫,卻都是女子更有靈性些。你大姑太太、二姑太太都是如此,故而你黃、林兩位伯父在這上頭也超卓。你看你大伯父家那些表姐妹們,詩詞可有一個差的?你林伯父膝下雖隻要一女,但他手劄裡也說過,也是極其聰明,能文善詩,叫男人們不及。”
章望早瞥見他神采,卻做不知,隻扶了他的肩寂然道:“為父都是至心之語。說到底,我能教些詩文事理,要粉飾你這些本性裡頭帶來的鬼張鬼智,倒是再冇本領教來的。”一語未畢,先掌不住大笑起來。章回被父親頑話諷刺,內心頭又是羞赧,又是靠近,也不由跟著笑起來。父子兩個相對笑了好半晌才歇住。
章回聽了,卻不平氣,說:“但林伯父提及父親來,也是非常佩服。說您要不是被家裡誓詞端方束縛,上得京去,一樣是一科鼎甲。”
一時又說章望壽辰諸事,群情各家賀禮,章望笑道:“不止你林伯父,你大伯父那邊、忠獻伯府上,另有很多各處,送來的都是一等一上好的。不但族裡、姻親的各家皆有,更有很多故交世交,乃至有些多年冇通過訊息的,也都趕在這半月送了來。東西精美寶貴不說,要緊的是向來冇見過這般慎重,叫你祖父都生出實足的不測。我隻說或是你小孩子家不懂事,一時鼓吹了出去也未可知。又有你大伯父那邊,弟子故舊、情麵來往的多,指不定是有人從那邊曉得了動靜,曉得兩家的密切,便當作了大事趕來湊趣。隻因有很多未曾想到的都要來,正日那一天的筵席和梨園不得不重作安排,照本來加了一倍不止。而你四叔同你哥哥怕還不敷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