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前兒恍忽聽鶯兒說,東府有一個年青管事叫做周興兒的,難不成是他?”薛寶釵笑道,實在她聽鶯兒說的,是興兒如何獲咎了王熙鳳,但心機一轉,不肯意獲咎人的薛寶釵便改口了。
薛寶釵拿著團扇,隻是笑,不插話,三人看去,隻見粗紙上寫著:寄賈子寶玉君,門外人周興拜寄。
“噢,我看了一出《南柯夢》,咯咯!”林黛玉拿帕子抿嘴笑,眸子如秋波,說著款款出去了。
“哼!我有事!先出去一趟!”賈寶玉丟掉紙張,神采一板,麵色非常陰沉地走了,心想:好好一個清淨女兒,如何也學得了沽名釣譽的祿蠹之流?
寶玉喜好《莊子》,黛玉說他“無端弄筆是何人,作踐南華莊子因,不悔本身無見地,卻將醜語怪彆人。”在黛玉、湘雲之間兩麵不奉迎以後,他便仿照莊子的“絕聖棄知”寫了一篇文章。
“冇有啊,顰兒看了甚麼不成?”薛寶釵驚奇道。
薛寶釵來後,因會皋牢民氣,高低誇獎,人皆言黛玉不如,又有金玉良緣之說,是以黛玉常懷不忿之心,常常見麵,總免不了唇槍舌劍。但薛寶釵聽後,隻是笑而不答。
“周興?是一名清客相公不成?怎地冇傳聞過?”林黛玉道。
“寶姐姐,林mm,你們快來看看,好詩啊,真是可貴的好詩,纔剛茗煙送出去的。”在美輪美奐的綺霰齋房間,鼎中捲菸環繞,流蘇、屏風各自隔開了空間,賈寶玉喝彩雀躍地放開紙張,林黛玉、薛寶釵聞言都走過來旁觀。
“你懂甚麼,男人不過鬚眉濁物,老了的婆子更是魚眼睛,冇的玷辱了人家高朋,隻要你們這等姐姐mm纔算尊敬。”賈寶玉冷哼道。
薛寶釵不由大搖其頭,賈寶玉不喜四書五經,要學那狂放之輩,不能留意於孔孟之道、委身於經濟之間,更與功名利祿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相差甚遠了。
“哎呀!都是阿誰該死的甚麼周興兒,好好的弄得寶玉又是倉猝起床,又是活力出去,弄得寶女人也不快,女人快坐下。他就是這本性兒,說了多少好話,變了多少體例,硬是不聽。恰好女人有涵養,風雅,如果彆個,指不定會如何呢。”襲人笑得親熱,機鋒卻直指林黛玉,內心更是記上了興兒這個名字,盤算主張不讓他再出去了,又想著該如何說教茗煙一頓,千萬不能暴露本來臉孔,該打著照顧寶玉的名義纔是。
(蠹:注音du,第四聲,蛀蟲)
“隻剩下最後一首了。”賈寶玉又唸叨:“都來眼底複心頭,辛苦秀士企圖搜。渾沌一時七竅鑿,爭教天不賦窮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