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雨村昂首看了看那輪明月，長歎一聲：“唉，這人間之事，真是變幻莫測。想當年，我在甄老爺家書房苦讀，承蒙他慷慨互助，纔有了本日。可現在，甄家卻落得這般地步，令人唏噓。”

賈雨村悄悄拍了拍雪雁的肩膀：“雪雁，你也不必過分自責。這人間的磨難，又豈是你我能擺佈的。香菱的運氣，或許早已在她被拐的那一刻就已必定。”

賴頭和尚望向遠方，目光通俗：“小施主，這人間之事，皆有因果。你家女人的運氣，也並非偶爾。她宿世是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絳珠仙草，受神瑛酒保甘露灌溉之恩，此生便要以淚還他。這便是她的因果，她的運氣。”

賈雨村看著雪雁果斷的眼神，心中微微一動。這個丫環，固然出身寒微，卻有著一顆堅固的心。“但願……偶然候，但願也是一種煎熬。香菱在那薛家，不知蒙受了多少折磨，她的但願又在那裡？”

雪雁踏入寺門，隻見天井中銀杏樹葉金黃一片，落葉堆積，好像鋪了一層厚厚的金毯。她正四周打量，俄然聽到一陣婉轉的鐘聲，循聲而去，在一間禪房外，看到一名身著灰色僧袍的和尚，正緩緩敲著鐘。這和尚麵龐清臒，頭髮蓬亂，頭上生著癩瘡，恰是那賴頭和尚。

雪雁低頭深思半晌，又問道：“大師，您說這運氣有定命，那我們豈不是隻能聽天由命，甚麼都做不了？”

賴頭和尚淺笑著點頭：“恰是如此。小施主，你能貫穿這一點，便是與佛有緣。”

雪雁心中黯然，她曉得黛玉心中的結，便是對寶玉的密意。可這一段豪情，在賈府龐大的環境中，又充滿了太多的不肯定。“大師，那我家女人與寶玉的緣分，又該如何呢？”

賈雨村的臉上閃過一絲慚愧：“雪雁，你莫要如此說。我並非不想幫，隻是……隻是實在故意有力。”

賈雨村負手而立，沉吟半晌：“運氣之事，玄之又玄。前人雲‘存亡有命，繁華在天’，想來這統統都是冥冥當中必定。香菱的遭受，也是她射中的劫數。”

雪雁心中儘是不甘：“可若統統都是必定，那我們活著另有甚麼意義？莫非隻能任由運氣擺佈？”

賴頭和尚從懷中取出一串佛珠，悄悄轉動：“小施主，這變數，就在於民氣。一念成佛，一念成魔。你的每一個動機，每一個挑選，都會影響運氣的走向。偶然候，一個小小的善舉，或許就能竄改一小我的運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