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瑞家的忙跪下懇求。賴嬤嬤忙道:“甚麼事?說給我評評。”鳳姐兒道:“前日我生日,裡頭還冇吃酒,他小子先醉了。老孃那邊送了禮來,他不說在外頭籌措,他倒坐著罵人,禮也不送出去。兩個女人出去了,他才帶著小幺們往裡抬。小幺們倒好,他拿的一盒子倒失了手,撒了一院子饅頭。人去了,打發彩明去說他,他倒罵了彩明一頓。如許冇法無天的混蛋羔子,不攆了何為麼!”賴嬤嬤笑道:“我當甚麼事情,本來為這個。奶奶聽我說:他有不是,打他罵他,使他改過,攆了去斷乎使不得。他又比不得是我們家的家生子兒,他現是太太的陪房。奶奶隻顧攆了他,太太臉上欠都雅。依我說,奶奶教誨他幾板子,以戒下次,仍舊留著纔是。不看他娘,也看太太。”鳳姐兒傳聞,便向賴大師的說道:“既如許,打他四十棍,今後不準他吃酒。”賴大師的承諾了。周瑞家的叩首起來,又要與賴嬤嬤叩首,賴大師的拉著方罷。然後他三人去了,李紈等也就回園中來。至晚,公然鳳姐命人找了很多舊收的畫具出來,送至園中。寶釵等選了一回,各色東西可用的隻要一半,將那一半又開了票據,與鳳姐兒去還是置買,不必細說。
黛玉道:“你如何比我?你又有母親,又有哥哥,這裡又有買賣地土,家裡又仍舊有房有地。你不過是親戚的情分,白住了這裡,一應大小事情,又不沾他們一文半個,要走就走了。我是一無統統,吃穿用度,一草一紙,皆是和他們家的女人一樣,那l起小人豈有未幾嫌的。”寶釵笑道:“將來也不過量費得一副嫁奩罷了,現在也愁不到這裡。”黛玉聽了,不覺紅了臉,笑道:“人家纔拿你當個端莊人,把內心的煩難奉告你聽,你反拿我諷刺兒。”寶釵笑道:“雖是諷刺兒,卻也是實話。你放心,我在這裡一日,我與你消遣一日。你有甚麼委曲煩難,儘管奉告我,我能解的,天然替你解一日。我雖有個哥哥,你也是曉得的,隻要個母親比你略強l些。我們也算同病相憐。你也是個明白人,何必作。司馬牛之歎?你才說的也是,多一事不如省一事。我明日家去和媽媽說了,隻怕我們家裡另有,與你送幾兩,每日叫丫頭們就熬了,又便宜,又不驚師動眾的。”黛玉忙笑道:“東西事小,可貴你多情如此。”寶釵道:“這有甚麼放在口裡的!隻愁我大家跟前失於應候罷了。隻怕你煩了,我且去了。”黛玉道:“早晨再來和我說句話兒。”寶釵承諾著便去了,不在話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