鳳姐便說道:“明兒他也睡迷了,後兒我也睡迷了,將來都冇了人了。本來要饒你,隻是我頭一次寬了,下次人就難管,不如現開辟的好。”頓時放下臉來,喝命:“帶出去,打二十板子!”一麵又擲下寧國府對牌:“出去說與來升,革他一月銀米!”世人傳聞,又見鳳姐眉立,知是惱了,不敢怠慢,拖人的出去拖人,執牌傳諭的忙去傳諭。那人身不由己,已拖出去捱了二十大板,還要出去伸謝。鳳姐道:“明日再有誤的,打四十,後日的六十,有要捱打的,儘管誤!”說著,叮嚀:“散了罷。”窗外世人傳聞,方各自執事去了。彼時寧府榮府兩處執事領牌交牌的,人來人往不斷,那抱愧被打之人害羞去了,這才曉得鳳姐短長。世人不敢偷閒,自此兢兢業業,執事保全。不在話下。
說罷,又叮嚀按數發與茶葉,油燭,雞毛撣子,笤帚等物。一麵又搬取傢夥:桌圍,椅搭,坐褥,氈席,痰盒,腳踏之類。一麵交發,一麵提筆登記,或人管某處,或人領某物,開得非常清楚。世人領了去,也都有了投奔,不似先時隻揀便宜的做,剩下的苦差冇個招攬。各房中也不能趁亂失迷東西。便是人來客往,也都溫馨了,不比先前一個正擺茶,又去端飯,正陪舉哀,又顧接客。如這些無眉目,荒亂,推托,偷閒,盜取等弊,次日一概都Ь了。
現在且說寶玉因見本日人眾,恐秦鐘受了勉強,因默與他商討,要同他往鳳姐處來坐。秦鐘道:“他的事多,何況不喜人去,我們去了,他豈不煩膩。”寶玉道:“他怎好膩我們,不相乾,儘管跟我來。”說著,便拉了秦鐘,直至抱廈。鳳姐才用飯,見他們來了,便笑道:“好長腿子,快上來罷。”寶玉道:“我們偏了。”鳳姐道:“在這邊外頭吃的,還是那邊吃的?”寶玉道:“這邊同那些渾人吃甚麼!原是那邊,我們兩個同老太太吃了來的。”一麵歸坐。
鳳姐且不發放此人,卻先問:“王興媳婦何為麼?”王興媳婦巴不得先問他完了事,趕緊出來說:“領牌取線,打車轎收集。”說著,將個帖兒遞上去。鳳姐命彩明唸叨:“大轎兩頂,小轎四頂,車四輛,共用大小絡子多少根,用珠兒線多少斤。”鳳姐聽了,數量相合,便命彩明登記,取榮國府對牌擲下。王興家的去了。
至次日,卯正二刻便過來了。那寧國府中婆娘媳婦聞獲得齊,隻見鳳姐正與來升媳婦分撥,世人不敢擅入,隻在窗外聽覷。隻聽鳳姐與來升媳婦道:“既托了我,我就說不得要討你們嫌了。我可比不得你們奶奶好性兒,由著你們去。再不要說你們。這府裡原是如許'的話,現在可要依著我行,錯我半點兒,管不得誰是有臉的,誰是冇臉的,一例現明淨措置。”說著,便叮嚀彩明念花名冊,按名一個一個的喚出去看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