瘦影正臨春水照,卿須憐我我憐卿。紫鵑在旁也不敢勸,隻怕倒把閒話勾引宿恨來。遲了好一會,黛玉才隨便梳洗了,那眼中淚漬終是不乾。又自坐了一會,叫紫鵑道:“你把藏香點上。”紫鵑道:“女人,你睡也冇睡得幾時,如何點香?不是要寫經?”黛玉點點頭兒。紫鵑道:“女人本日醒得太早,這會子又寫經,隻怕太費心了罷。”黛玉道:“不怕,早完了早好。何況我也並不是為經,倒藉著寫字解解悶兒。今後你們見了我的筆跡,就算見了我的麵兒了。”說著,那淚直流下來。紫鵑聽了這話,不但不能再勸,連本身也掌不住滴下淚來。本來黛玉立定主張,自此已後,成心糟塌身子,茶飯偶然,每日漸減下來。寶玉放學時,也常抽暇問候,隻是黛玉雖有萬千言語,自知年紀已大,又不便似小時能夠柔情挑逗,以是滿腔苦衷,隻是說不出來。寶玉欲將實言安撫,又恐黛玉生嗔,反添病症。兩小我見了麵,隻得用蜚言安慰,真真是親極反疏了。那黛玉雖有賈母王夫人等憐恤,不過請醫調節,隻說黛玉常病,那邊知他的芥蒂。紫鵑等雖知其意,也不敢說。
黛玉笑道:“這張琴不是短,因我小時學撫的時候彆的琴都夠不著,是以特地做起來的。雖不是焦尾枯桐,這鶴山鳳尾還配得劃一,龍池雁足高低還適宜。你看這斷紋不是牛旄似的麼,以是音韻也還清越。”寶玉道:“mm這幾天來做詩冇有?”黛玉道:“自結社今後冇高文。”寶玉笑道:“你彆瞞我,我聞聲你吟的甚麼。不成オ,素心如何天上月,你擱在琴裡感覺聲響分外的清脆。有的冇有?”黛玉道:“你如何聞聲了?”寶玉道:“我那一天從蓼風軒來聞聲的,又恐怕打斷你的清韻,以是靜聽了一會就走了。我正要問你:前路是平韻,到末端兒忽轉了仄韻,是個甚麼意義?”黛玉道:“這是民氣天然之音,做到那邊就到那邊,原冇有必然的。”寶玉道:“本來如此。可惜我不知音,枉聽了一會子。”黛玉道:“古來知音人能有幾個?”寶玉聽了。又感覺出言莽撞了,又怕寒了黛玉的心,坐了一坐,內心象有很多話,卻再無可講的。黛玉因方纔的話也是衝口而出,此時回想,感覺太冷酷些,也就無話。寶玉一發打量黛玉設疑,遂訕訕的站起來講道:“mm坐著罷。我還要到三mm那邊瞧瞧去呢。”黛玉道:“你如果見了三mm,替我問候一聲罷。”寶玉承諾著便出來了。